谈,就把荆山之宝跟卞家联系起来了。正想着用什么办法取得更有价值的东西,没有想到他的孙子会在这时候撞进来。卞和跑得脸上尽是汗,双手举起一块麻布裹着的东西,老远就高声大叫:
“大王,野人卞和,向大王献上荆山之宝!”
熊眴好半天做声不得,暗自叫苦。“大王”的称呼只限定在关门的荆山之内,当着天子使臣的面口称“大王”,再加献的是荆山之宝,这不是很容易就让人看出楚君的僭越意图吗?他偷瞥一眼使臣们,还好,没有人注意卞和的称呼,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卞和双手高举着的麻布,似乎要望见里面闪闪发光的内容。接着,他又为那麻布里的东西为难了。怕见它的真面目,却又不能不见。
“呈上来!”
武士接在手里,打开麻布,送到了熊眴的面前。熊眴放心了,那不过是一块石头,既不闪光也没有色彩,甚至比一般的石头更丑陋。但他的心脏越跳越剧烈,他的脑袋一阵接一阵地晕眩,他的手也微微发抖了。这就是老祖宗记载着的荆山之宝吗?不论这块石头有什么特别,但石头上面有老祖宗的手印,先王也曾将它抱在怀里,对着它沉思。这是今人与古人的连接,它寄托着祖先对后辈儿孙的企盼啊!即使真是一块顽石,也不能让别人夺走!
熊眴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他心里明白,卞和的爷爷不会开玩笑以假充真,这肯定就是那件宝贝,老者是考虑足了才献出来的。让这么多国家和君主们垂涎的无价之宝,就裹在这块顽石中间。倘若是件谁都认得出闪闪发光的东西,也就算不得真宝了。所谓“顽石裹藏”就是这么体现出来的。他的眼角发现,那么多使臣都瞪大了眼睛,便灵机一动,一把将那块石头扔了下去,砸得地下“嘭”地一声响。
“大胆!”熊眴大声斥道,“今日朝见天子使臣,你竟敢弄一块石头前来戏弄。”
卞和急急地分辨:“大王,卞和没有说谎,这真是一块美玉,我爷爷说……”
熊眴打断了他的话:“住口!”见卞和还要据理争辩,他只好说,“你说是玉,我们也不冤枉你。后殿有玉工,让他们鉴定。殿外侯着!”
几个人不由分说将卞和扯起来,扯到了大殿外,让他跪着。卞和一子呆住了。几天前还那么和霭可亲的大王,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成了这么一副恶相呢?再看立在门口的熊通,这位对他友好的公子脸上也像上了霜,没有一丝同情和亲切,望着他的眼睛射出了怕人的光。就在卞和被架出大殿的同时,熊通赶紧跨进门去,捡起那块石头交给一个人抱着,站起来时,只见哥哥眼睛瞪着他。他明白意思,出门就走了,望都没望卞和一眼。
熊眴招待大家继续说话,但说的没了题目,听的心不在焉。熊眴早就累了,见大家一脸疲惫的样子,建议使臣们先去休息。其实他自己倒想躺一会儿。但使臣们都说不累。他只好吩咐上茶,陪着这些使臣们等待结果。茶在那时被制作成“苦羹”食用,北方来客用不惯,但此时,他们吃在口里感觉不出味道。
在后殿,短短时间,就演出了惊心动魄的一幕惨剧。
熊通走到后殿的玉器房,抱着那块石头的人跟着跌跌撞撞。走过那并不长的通道,他的主意就已经想好了。玉器房见公子来了,一窝蜂跑过来跪下。熊通严厉地说:
“你们听着,这里有一块石头,是野人献来的。献宝人说是荆山至宝,是绝世美玉,要献给楚君。你们可要看清楚了,到底是石头还是宝玉,楚君立等着回话。”
玉工头儿不知将军是什么意思,一边吩咐大家“看仔细”,一边注视着公子的表情。但公子的脸上铁板一块。揭开蒙在石头上的麻布,玉工们都惊呆了,发出了低低的叹息。外行看着是石头,他们却都认得这是一块美玉,一块千年难逢的至宝。而且,有关这个至宝的神话代代相传,今日得以亲见,叫他们如何不激动万分!
那块石头传到了第一个玉工手里,那玉工高兴得喊叫起来,一边磕了好几个头:
“恭喜大王,恭喜公子,这是上好的美玉,是荆山至宝。民间早有传言,荆山有宝,千万年演化,我今天才得一见,实在是我楚国之幸呀!”
熊通的脸上扯了几下,冷冰冰地问:“你肯定吗?”
“肯定,我以身家性命担保,这确实是至宝啊!”
“拉出去,砍了!”
几位武士拎鸡似地拎起了玉工往外拖,但玉工还在大喊:
“公子,这的确是好玉,为什么你不听真话?”
那人被拖走,喊声被突然掐断,显然脑袋已经离开了脖子。
那块石头还扔在那儿,但一排玉工再无人敢于看它一眼。
“怎么了?大王还等着回话呢。你,再看,看仔细。”
第二个双手直抖,捡起那块石头对着阳光左看右看,然后恭恭敬敬放在地下。
“怎么不说话?”
“公子,小的怎么说都会是欺君之罪。”
“说真话。”
“这是真正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