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边县城以东南朝向会理县十几里的一座小山头上,有座不大的土地庙,这庙很小,只有几丈见方,由于破败已久,无人供奉修缮,已是垮塌了小半,立着土地公神像的神龛也被蜘蛛网紧紧覆盖。这般落魄,导致常人根本不会靠近这里。
据说大清还在那会儿,这里香火也还是很不错的,凡是路过此地的,不管是行脚商人还是达官贵胄,都要来祭拜一番求个平安,可这光景,自打共和以后就再没人见到过,外来的各种动荡也间或影响到了这片川南的小地域,小小的土地庙就此败落下来。
可今个儿,这荒芜了好些年的地儿又迎来了人气儿。
太阳刚起早,土地庙的破门就被人一把推开,还好合页质量还够坚挺,这红漆早已斑驳的木门吱呀摇晃一阵后还是抵抗住了地心引力的拉扯,险险的稳在那儿。
一个喘着粗气的矮小身影搀扶着另一个步子一瘸一拐的人走了进来。
“咳咳。”
“姐,还遭得住不?”
“没得事,歇一哈气,过会儿再走。”
“要得。”
小个子将搀扶的人小心翼翼的牵到神龛旁,那有一张上香用的小方桌。他用衣袖在满是灰尘的桌面上使劲擦了擦,才让这人坐上去。
“这****的花猫儿!”他蹲下身,撩起这人的裤腿,便忍不住骂道。轻轻触动一下小腿上那裹紧的白纱布,手指头已遍是星星点点的殷红血迹。
腿受伤的人似乎是疼狠了,被碰了一下便猛地吸了一口气,嘶的一声,满是灰尘泥土看不清本来面目的脸庞都扭曲了。
“姐,你这个脚,要进县城请郎中看一哈啊,不然废了囊个得了?”
坐在桌上的女子默然不语,半晌才回道:“走哪个县城嘛?会理现在回不得,盐边那边也听说遭一群西边来的占了,你不如把我甩在这儿,死了算逑。”
沉默小会儿,小个子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变得有些激动:“你又在说这种傻话!大哥死了,二哥也死了!你要是死了,兄弟伙些个囊个办?!花猫儿那个****的杂皮就仅他恁个?你对得起兄弟些个不!”
“我······”
女子将手捏紧,不说话了。
“算了算了。”小个子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站起来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一个拳头大的咸菜递给她:“姐你先啃,我出去给你找点药,今天就先在这歇一晚,明天我们去盐边县城,管那群人是啥子,反正你的脚不能再耽搁了。。”
“这个……”女子捏着咸菜,看着准备出去的他,张了张嘴却也只蹦出一句话:“小心点,弟。”
“晓得了。”
她望着他出了门,随即痿顿,呆呆的仰头望天,透过破了个洞的屋顶看到了外面高不可及的穹顶,不知不觉间,眼眶中盈满了泪。
昨夜的一幕幕开始在眼前回放,那一个个倒在枪口下的身影,成了她心头挥之不去的梦魇,他看着他们被子弹击中,被刀砍翻,鲜血横流,一具具尸体以各种姿势倒在地上,靠在篱笆上,摔在水塘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发现自己的泪水开始不可抑制的奔涌,接连不断,模糊了她的眼,她捂住了嘴,竭力止住自己的抽噎。
“花猫儿,我迟早要你的命!”
嘶啦——!!!
令人毛骨悚然的布匹撕裂声突然在这荒山野岭响起,其动静之大,带来的直接效果就是满山飞禽走兽的疯狂躁动。
她也被这怪声惊得一个激灵,浑身的毛几乎都炸了起来。
“啥子东西?!”
她听不出这是什么,但很快的,连绵不绝的枪械射击和爆炸声马上让她本就因失血而有些发白的脸更加苍白。
砰!砰!轰!!!嘶啦——!!
“弟!”
她不管不顾的站起来,忍着伤腿钻心的疼,靠着一条腿连蹦带跳的挪到门口,刚出了土地庙,却险些被一狂奔的黑影撞到。
“弟!”
她惊喜的看着这个小个子,他那手中,正紧紧攥着一把草药,身上除了多了些摸爬滚打的狼狈痕迹外,不见半点伤痕。
“姐,我们马上走!下头不晓得是哪来的丘八,跟到袍哥会的打起来了。”
他语速极快的说完,转身弯腰就要背她离开。
一根枪管却突然从不远处的草丛里伸了出来。
“德玛西……啊不是,双手抱头蹲下!”
······
三分钟前。
扶了一下鼻梁上的墨镜,罗根勃抹了抹鼻子,立马掌心满是油汗。好吧,他觉得这里的天气实在是太热了,中国人真是一群有毅力的黄种人,不然怎么能在这种地方一生存就是四千年?或许不止四千年。
略略解开领口,再往前走了几步,微微有山风吹来,罗根勃感觉凉快了不少。
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打湿了個一干二净,不出所料的话,等这次任务完毕,他身上这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