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何平进叫公上到办公室,颜中才也在,旁边还座着两位一高一婑、都很偏瘦小伙子。
何平进坐在经理位置上说:“公上,你大哥联系了一笔大业务,有个单位要购一批海椒,现在需要联系货源。”他指着两个小伙子,“你大哥的这两位朋友,在贵州能联系上货源,我想喊你随他们一起到贵州去,顺便在重庆去收一笔款,去时我把地址给你。”
公上欣然领命。
颜中才副经理位置上指着两个小伙子说:“这两位是我们老乡。”他指着高个子,“他叫袁杰。”后指着矮个子,“他叫刘艺。袁杰的叔叔在贵州都匀,听说都匀产海椒,你和他们一起去联系一下,数量有多少,要多少。”
公上接受任务后,便把袁杰和刘艺带到房间。袁杰二十岁,有一米八高,但人较瘦,他父亲在资阳五全公司上班。刘艺二十一岁,个子又小又瘦,是资阳南津驿的人。公上见二人的神态,心里犯疑:大哥交些啥子朋友,这两个人一看,便是社会上耍的人,他们能办什么正事?
三人说走就走,在火车站买了到重庆的车票,到了重庆。
重庆在文化运动期间,尤其在一九六九年至一九七二年,重庆地区出现武斗,市区工业受到严重破坏,部分街道被夷为平地。
由于兵工厂众多,重庆是全国武斗最严重的地区,共计死亡一千一百七十人人,伤七千余人,失踪六百余人,其中发生在九龙坡区几个军工企业间的杨家坪武斗轰动全国。现沙坪坝区沙坪坝公园保留有全国唯一留存的红卫兵公墓。
公上把袁杰和刘艺安排在旅馆里,按照何平进写的地址,找到了债务人陈国庆说明来意。
陈国庆把公上请到菜圆坝的一个茶馆,叫了两杯茶。泡好茶后,陈国庆说:“这个钱我不准备付啰。”
公上内心一惊:“为啥子?”
陈国庆把左脚伸到他对面的竹椅子上,不宵一顾地说:“他前年喊的人来收帐,我就给他说了,钱用了,没钱。啷个?何平进没有给你说吗?”
何平进确实没有给公上说过此事,而且怎么欠的钱都没有说,只叫公上来收帐。公上见陈国庆反问他,平静地说:“说过,所以这次他喊我来收你的帐,而且下了死任务,必须收回去。刚才你说的理由不充分,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你没有理由不给。”
陈国庆煞有介事:“我不给又啷个呢?在重庆你把我啷个。”
公上起身就要走。
陈国庆忙叫道:“哎,崽儿,啷个的噻,啷个就走了呢?,有啥子坐下来说噻。”
公上归位:“陈国庆,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既然敢来收帐,就既来之、则安之。你是黄世仁,还是我是黄世仁,你搞错没得?还想把我凶倒?你是不是想问我你不给我怎么办?我公开给你说,明天我到你单位,单位不管我到你住家的居委会,请他们帮我收你的钱。他们肯定不管,但我的目的达到了,让大家知道你是个欠帐不还还把债主凶倒的人。”
公上停了一下,看着他,“如果你还想在世上做人,你可以不还钱,但这钱不还不行,何经理说过,我这次来主要是给你个机会,如果你不还钱,我马上到法院,既使收不到你这个钱,也要把你名誉搞臭。你想一下吧,何去何从,你给个答复。”
陈国庆有三十多岁,五官也比较端正,非奸恶之相。听了公上的说辞,见到公上的气势,大有不收此款决不罢休的劲仗,马上态度一变,左脚也从椅子上放下来,恭恭敬敬地说:“颜老弟,别急、别急,有话好说。啷个说呢?哎呀,你晓得重庆人嘿耿直。这个钱不是不还,而是还不起。”
他苦笑着:“我父母,妻子没有工作,一个孩子在读书,就我一个人几十元的工资,就是我全家不吃不喝,都要一年多才能还你们的钱,所以没办法,我只有耍赖,望颜老弟高抬贵手,看在我全家的份上,放我全家一马。人活一口气,佛争一柱香,千万别把这个事闹大,以免影响不好。”
公上见他说得真切,叹了一口气,从黄挎包里拿出笔记本翻了几页,取出一张纸,说道:“这是你的欠条,拿去吧。”
陈国庆误认为是叫他给钱,楞纳的看着公上,不解地问:“啷个?”
公上一边放笔记本一边说:“欠条在你手上,就表示你不欠我们的钱了,要撕要留随你的便。”
陈国庆楞痴痴地望着公上,一时不知怎么说。
公上装好笔记本后见他如此,说道:“你早就该这么说嘛,欠人家的钱毕竟理亏,拿不拿和拿不拿得起是两回事。我给你明说,当何平进喊我来收你的帐时,我一听是私人的名字,就没有打算收,刚才是你态度不好,所以我才比你更凶。这下好了,你可以放心了,再不用考虑还这毕钱了。”
陈国庆仍然楞痴痴地看着公上,仍不知说什么。等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几下把欠条撕了。撕了还不放心,点了根火柴烧了。这些动作下来,又感到不对,望着公上:“你把欠条交给我撕了,你怎么回去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