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亮早就到了。张清亮在同学面前并不感觉到有什么丢人的事,反而感到很高兴,一副笑脸对着人便笑。虽然女同学很鄙视他,但他仍然笑脸相向,不当回事。
说来也怪,也许是天意弄人。公上从昨晚到早上从来没有哭过,但偏偏今天他的一双眼皮是肿的,好像哭过一样。
当他踏进教室的一刹那间,全班男男女女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着他。
他不能装着不知道,也不能知道了就显得沮丧。
他走进教室,眼里放光,微笑着平视了一下全班同学,故意看了一下张清亮。
张清亮碰到他的眼神,一下子低下头。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故意含情地看着陈月月。
陈月月第一次回避他,显得既同情、又害羞地躲开他的目光。
他不疾不速地坐到座位上,还专门给李平学打了个招呼。
李平学反而还显得很不自在,牵强给他打了个招呼。
有两个同学在后面悄悄议论:“他眼睛都哭肿了。”
“就是,出了这么丢人的事,他还跟没事一样,今天还穿一件新衣裳来上学。”
公上回头给两位同学点头笑了一下,然后回过头,双眼目视讲台,等杨老师进教室来上课。
上课铃响了之后,杨仙凤抱着书本来上语文课了。她进教室特别看了公上一眼,然后站在讲台上:“人到齐了哈,上课。”
几天后,张学明被抓走了。听说他交待了在每个生产队搞的女人的名字,然后就弄到哪里去劳改去了。张清亮上高中的事,也就泡汤了。
颜品文虽然因病没有出工,可他在家里也不轻松,除了喂猪煮饭做家务外,还要带几个孙子。颜定正七一年生了一个女儿,已经两岁。七二年和七三年,颜定正、颜定安、颜定成又都生了一个儿子。
若是从前,他肯定能享儿孙绕膝之乐。可是现在,儿、媳都要在外面出工,这带孙子的事就成了他的责任和义务了。
他做了三个箩斗窝,窝下面是谷草,中间是包裙,每天把三个孙子放在箩斗窝里,好在大的一个孙女两岁多了可以在地上走,但有时哭了又要背在背上。
其他三个孙子肚子饱的时候还好,不哭。到了上午十点和下午四点多钟,孙子们肚子饿了,可不得了。一个哭,便全都哭。媳妇们都在坡上,不可能回来喂奶。孙子们才几个月大,又不吃粮食,只能饿就哭。
颜品文脚手并用,揺了这个揺哪个,孙子饿了,不管他怎么揺,还是照哭,大大小小哭成一片。
到了收工的时间,他又不敢抱。因为只能抱一个,如果是你抱了这样没有抱那个,媳妇们收工回来看到没有抱着她的儿子,有你的好脸色看。特别是魏香菊有蛇精附体,她不仅有好脸色,还有气得死你的好话骂给你听。
这哪里是在享福,简直是在受活罪。
颜碧琴出事这几天,颜品文心情极为不好。想到自己以前是一个堂堂少爷,知书达理,如今到了这种程度,低人一等,儿女任人欺负而无力保护。有苦不能诉,有冤无处伸。他感慨万千,一愁莫展,好不心烦。
日子难过,也要天天过。到了农历三月,颜中才又把颜定安、颜定成带出去挣钱去了。张兴整死都不出去了,宁愿受穷受累,也要在家守着婆娘。
转眼就要毕业考试了,班上只有李平学上高中的事,基本上算半公开了。同学们对毕业考试显得比较平淡,考好考孬不在乎。
一天下午,公上放学回家,因天气很热,见大爷和一个约四十多岁的妇女坐在地坝里用蒲叶扇在不停地扇扇子。
公上感到好奇,心想自从母亲死了之后,家里很少来客人,怎么今天来了一个从不认识的客人呢?他笑看着客人,颜品文马上介绍说:“这个是大姑,快喊大姑。”
公上心想:我从小到大,从来没听说有个大姑,也从来没有见过,怎么今天突然钻出来一个大姑?他想归想,喊归喊,叫了一句“大姑!”就笑着进屋放书包去了。
他进屋后颜品文说:“就是他,再等两个月就要满十六岁了,怪调皮的。”
大姑一头白发,满脸皱纹,显得又老又丑,公上从心底里就不喜欢,进了屋就不想出来。
颜品文见公上很久没出来,喊道:“公上,你出来,老子有事问你。”
公上在屋里答道:“啥子事嘛?你问就是了。”
“老子要你出来才问呢?快点跟老子出来。”颜品文带着权威性的口气说。
公上从屋里出来,颜品文笑着问他:“你马上就要毕业了,毕了业你想不想到西昌去?”
公上好奇地问道:“西昌,西昌在哪里?怎么没听说过呢?”
“西昌离这里很远,在成都坐火车都要坐两天才能到。”
公上惊呼:“哦呀,要坐这么久的火车?这么远,你喊我去做啥子?”
颜品文神秘地说:“不只喊你去,是你和三姐两个一起去。”
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