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克尔轻轻用手拨开了指向他脑门的那支,持握在米兹罗?赛博手中的手枪。读零零小说比他更早从痛苦的幻觉之中挣脱出来的米兹罗并没有向他开枪,而是用一种带着混合着怜悯、敬佩、仇视种种复杂感情的目光注视着他。无论米兹罗如何仇视这个“投靠了艾玛奴隶主的叛徒”,她还是不得不承认,沙克尔刚刚拯救了她和“耀斑”号。
“你……你哭了?我没看错吧,你居然哭了?”米兹罗有些惊讶地讽刺道,“我们的艾玛帝国海军上将沙克尔阁下居然也会哭?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世界吗?”
沙克尔一笑,轻轻拭去了眼睑上的泪滴。
“因为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可怕的梦。”他直视着米兹罗的双眼,说道,“你不也是吗?难道你没有在梦中看到你最恐惧的事情?”
他从衣袋中摸出那个原本装着高纯度X本能药丸的玻璃瓶,展示给米兹罗:“而我在梦中所见到的场景,必定比你所见到的,恐惧一百倍。”
米兹罗看着已经空了的玻璃瓶,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天啊,六粒!你一次性吃下了六粒那种药……”
沙克尔收起玻璃瓶,自嘲地笑了笑:“确实,我差点被汹涌而来的痛苦和悔恨杀死,但我还是挺了过来。而且,感谢这种药的副作用,我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
米兹罗看了一眼全息显示屏幕上的景象。拜“耀斑”号无与伦比的高速所赐,他们现在已经脱离了战场的中心,位于“马萨诸塞”号侧面某个尚未被战火波及到的空域。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暂时还是安全的。她回过头,用有些好奇的语气对沙克尔说道:“我很想知道,六粒药丸带来的副作用,到底能让你看到什么样的幻境?”
“幻境?不……那并不是幻境。”沙克尔的眼神似乎聚焦在虚空之中的某处,“我看到的,是‘黑暗之日’的场景。我看到的,是那些米玛塔尔人中的勇者,如何用自己的鲜血染红玛塔尔的夜空。”
“黑暗之日?”
“是的,是那个艾玛人摧毁了米玛塔尔人的国度,让我族从此堕入深渊长达数千年的黑暗之日。我看到了米玛塔尔人中的勇者们,他们在面对艾玛舰队时的恐惧,以及他们的抉择。‘当风暴降临时,我们的任务是将它挡在门外。’”
“等等,这句话……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请详细一些告诉我!”听到这句话,米兹罗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我看到了,在乞力马扎罗山麓的落日之中,米玛塔尔人曾经的统治者是如何怯懦地等待命运的降临。我看到了,在发现艾玛人来意不善的时候,那些最早踏上星海之路的米玛塔尔人是如何地恐惧,而他们为了实现自己的誓言与承诺,又是怎样克制着自己的恐惧,迎向艾玛人的舰队,试图为自己的族人争取一丝机会。我看到了,在发现事不可为的时候,他们是如何以生命为代价,引导地面部队的热核武器攻击……”沙克尔开始用一种梦呓一般的声音,讲述着他在幻境中看到的一切,哈尔?沙图加大帝的记忆碎片带给他的一切。
而米兹罗只是静静地站在他面前,静静地听着他述说这一切。
“你说,你在幻境中的视角是那个统一了玛塔尔行星的伟大统治者,哈尔?沙图加大帝?”在他讲完了自己的见闻之后,米兹罗开口问道。
沙克尔点了点头。
“理论上,这种药物的副作用只能让人见到自己经历过的场面。所以,你是在说谎。”她惊疑不定地审视了一遍沙克尔的面庞。这个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的男子肯定不可能亲身经历过黑暗之日。但是,他所说的那一切,听上去又是那么的真切,尤其是那句话……
沙克尔没有回答,也没有为自己辩解。他只是默默地站着,双眼的焦点依旧汇聚在虚无之中的某处。
米兹罗突然想起了某个传说,随即又摇了摇头,否认了自己那荒谬的想法。她瞟了一眼身穿着帝国海军上将制服的沙克尔。即使那个传说是真的,也绝对不可能应验在这个投靠了艾玛奴隶主的叛徒身上。但她还是压抑不住自己一探究竟的心理,于是,她从舰长操纵台下的某个角落里翻出了一块全息记忆盘,将其接在了舰载计算机上。
“给你看一段视频。”她对沙克尔如是说。
沙克尔回过头,看着舰桥中央的全息显示屏,不知道米兹罗暗地里到底有什么打算。但惊愕的表情马上就占据了他的整张脸。他看到的,是“黑暗之日”的记录。确切的说,和身为哈尔?沙图加大帝的他,在乞力马扎罗山麓看到的影像,一模一样的记录。
“这是我们在瓦基尔行星的某个遗址里,在当年黑暗之日对那些奴隶主的抵抗最激烈的地方所挖掘出来的记录。”米兹罗说道。
沙克尔死死地盯着显示屏的中央,像是想把镜头里的每一个细节都刻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慌乱的人群。
骇人的艾玛战舰。
“当风暴降临时,我们的任务是将它挡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