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浮起淡淡的暖意,俯身便要迎上我的唇,我忙躲开了,心中闪过一丝伤痛,再抬脸时只剩一脸凶相,我推开他,鼓起腮帮子,大瞪着双眼,喝了一句:“会杀鸡吗?”
他被我的喝话吓得一愣,嘴边的吻只好硬生生咽了回去,轻笑道:“不会。”
我猛一皱眉,伸手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雉鸡,又道:“不会还拿着鸡!”我一个转身,全然忘记了脚上的疼痛,所幸他也并未注意到。我背对着他伸出右手,冲他晃了晃,嘟嘴嗔道:“来,小彻乖。跟娘亲回家,娘亲给你做好吃的。”
愣了半晌,听到他的笑语:“彻儿谨遵娘亲圣命。”他的手勾上我的手,紧紧地反拽着,我的手心顿时出了一层一层细细的汗珠。
入夜,风丝丝凉,月色似乎也染上了凉意,飘扬洒落在身上,肌肤有冰透之感。所幸有这个残破的三尺茅草盖子遮风避冷。
我捧出刚做好的石锅肉粽,可惜是在冬日,茭白叶早已枯萎,只能以石锅相替。我还采了些还算新鲜的竹叶,剁碎了拌入,一是为了增味,二是为了添色。
刘彻正伏在桌上写着字,见我出了厨房,看了眼我手中的饭,笑着将竹简收入怀中,起身帮我把饭菜放好。他俯###细细地闻了一鼻子,似乎很喜欢,又伸手取来勺子,自己先尝了一小勺饭,点点头道:“糯米细腻香滑,这雉鸡肉也入味的很,与竹叶淡淡的苦涩绝对是最佳的搭配。”
我忙躬身假装谢恩,随即又笑问:“太子不曾吃过这角黍?”
他一愣,笑答:“我平日里吃的都是添了红枣和糖的甜味角黍。这放了肉、味道泛咸的倒还是第一次尝到。”
我瞅了他一眼,用勺子又给他取了一份,看着他一脸愉悦地细细品尝。我眼眸含笑,经过这十日的相处,这位良人已不再是当初那个目光淡淡、对任何事都恍若未闻的太子,现在我眼前的他真实、有血有肉。
他依旧喜欢皱眉,哪怕是在品尝我亲手做的美食时,仍是眉头微蹙,但每一勺饭入口,他的眉瞬即展开,面色欣然愉悦。
他一面吃,一面不停地赞道:“可真是人间美味。”
看着他吃完,我又站起道了一句“我去给你端些汤来”,便微坡着左脚挪动了几步,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语气微微加重,掷出一句:“你的脚怎么了?”
我心中有些生气,你这人怎么现在才发现?我用力欲甩开他的手,他的手却先一步松开了,他蹲###子,温热的手抚上我的脚踝,皱着长眉检查我的伤势。
我在心中丝丝柔笑,感觉有一股暖流涌上身子,我刚开口对他笑道了一句“不碍事”,却突然一个激灵打上身,感觉眼前一阵晕眩,心脏猛然跳快了一步,心头暗流四窜,整个身子往前一拉,吐出一口黑血,就软绵绵地倒在他身上。
我半眯着眼,仰着脸缩在他怀里,神智迷离。透着微光的眸子映入好多张他的脸,交错着看不清,耳边嗡嗡作响,我憋着泪,耐下性子,过了好一会,听到了他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无名,无名,你怎么了?”
他扶起我,将我轻轻搁在椅子上,又转身跑去慌忙端来一碗水递到我唇边。我低垂着头,装着未看见,一只手胡乱地摸上他的身,一把拽住他的领口,将他用力往外一推,声音微弱地喝道:“我已经不行了,你快走!”
“你在说什么?”我的眼皮一点点下拉,瞳孔中的世界变得越来越黑漆,渐渐地完全看不清他的脸了,只隐约感觉到他整个人躲藏在一团黑雾中。
我一个用力,摇晃着站起,发觉后背早已全湿了。我咬着唇,发了狠地一次次推开他,他却只是一昧上前。我已经没有一丝气力了,颤颤巍巍地倒在桌子上,感觉全身上下像有千百只虫子撕咬般,一阵一阵地痛着,让我痛不欲生。我的头搁在桌上,脸上涔出难闻的热汗,一滴滴,如雨下。必是瘟疫病发了,我本以为我可以坦然面对生死,却未曾料想,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会如此痛苦。
“啊”我全身的痛瞬间被放大了,嚎叫着掀掉桌上的饭菜,犀利的破碎声刺激着我的耳膜,我身上的痛越发深切了,我捂着耳朵,大喊大叫,汗和泪混在一起,湿了身子。
猛然,我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残留着一丝神志。
刘彻扑上来抱起我,我能感觉到他言语里的恐惧,他慌乱地一声声叫着我,可是我却没有办法回答。他随即搂起我往屋外奔去,混在他的喘气声中有一句话:“你别担心,那位小医师定可以救你的。”
我勉力扯开一个笑,含着苦。没有用的,天一黑,十日之期已过。
他快速地穿过树林,一路上树枝上的雪沫子纷纷落在我脸上,冰凉舒服。
转眼,已出了树林。我微睁开眼,果然一片漆黑,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他傻傻执着,一点点地抱紧我,颤抖的声音在林中回荡:“小医师,快救救无名,快救救无名!”
过了一阵,他许是喊累了,静了下来,整个树林始终只能听到我们俩人的喘息声,他的长,我的短。我们仿佛在迷雾中遗失了方向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