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在通往刑台的石阶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压过了台下嗡嗡的议论声。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带着敬畏和谄媚。
一队身着亮银色精铁甲胄、手持长戟的卫士簇拥着两个人,出现在刑台边缘。
左边一人,身形挺拔,面容俊朗,正是龙渊昔日的副将,如今的新贵——林枭。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绣着狰狞枭鸟纹饰的玄色战袍,腰间挎着一柄镶嵌宝石、流光溢彩的长剑,气度沉稳,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掌控一切的从容笑意。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带着温和的安抚,仿佛一位即将登基的仁君。
然而,当他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眸转向刑台中央、锁链加身的龙渊时,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极冷的得意与怨毒,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微微颔首,仿佛在向一位故友致意,但那姿态,却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怜悯。
右边,则是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
柳如霜。
她穿着一身素白如雪的云锦长裙,裙摆绣着精致的银色暗纹,在阳光下流淌着清冷的光泽。
外罩一件薄如蝉翼的月白纱衣,更衬得她肌肤胜雪,气质清冷如高山雪莲。
乌黑的长发挽成精致的飞仙髻,斜插一支剔透的冰玉凤簪,凤口衔着一颗光华流转的明珠。
她的容颜无疑是极美的,眉如远黛,眸似秋水,琼鼻樱唇,组合成一张足以令任何男人心旌摇曳的绝色面庞。
只是,此刻这张脸上,没有丝毫往日的温柔缱绻,只有一种刻意维持的、冰封般的平静。
她的眼神,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扫过龙渊时,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看一件与她毫不相干的、肮脏的垃圾。
那目光里的冷漠,比寒冬的北风更刺骨。
林枭和柳如霜的出现,像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刑场的气氛。
“林将军!
柳仙子!”
“林将军威武!
柳仙子大义!”
“叛徒龙渊,罪该万死!
林将军、柳仙子为民除害!”
狂热的呼喊声浪陡然拔高,几乎要掀翻刑场的穹顶。
无数目光聚焦在光彩照人的两人身上,充满了崇拜、感激和献媚。
林枭面带温和笑意,抬手虚按,示意众人安静。
他的动作从容不迫,带着天然的领袖风范。
柳如霜则微微抬起下颌,清冷的目光掠过沸腾的人群,如同神女俯瞰凡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与矜贵。
他们的光彩,与刑台上那个被锁链禁锢、形容枯槁、满身污秽的身影,形成了地狱与天堂般触目惊心的对比。
龙渊的身体,在林枭和柳如霜踏上刑台的那一刻,猛地绷紧了!
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锁链被他骤然爆发的力量扯得哗啦作响,深深勒进皮肉,鲜血瞬间从伤口中渗出,染红了冰冷的玄铁。
他猛地抬起头!
凌乱的黑发甩开,露出了那双骤然爆发出骇人光芒的眼睛!
不再是之前的麻木和枯寂,而是瞬间被点燃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怒火!
那怒火之中,混杂着被至亲至信之人背叛的刻骨剧痛、被当众羞辱的极致愤怒,以及一种濒临疯狂的、想要毁灭一切的狂暴!
“林枭!
柳如霜!”
一声嘶哑到几乎破音的咆哮从龙渊喉咙里冲出,带着血沫和深入骨髓的恨意,如同受伤濒死的猛虎发出的最后怒吼,瞬间压过了全场的喧嚣!
他死死地瞪着那两张曾经无比熟悉、此刻却无比陌生的脸。
林枭脸上那虚伪的从容,柳如霜眼中那冰封的冷漠,都像淬毒的匕首,反复搅动着他的心。
“为什么?
!”
龙渊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剧烈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血淋淋的质问,“我龙渊待你林枭如手足!
待你柳如霜……如性命!
为何要如此害我?
!
为何要灭我龙家满门?
!”
最后一句“灭我满门”吼出,龙渊的双眼瞬间布满血丝,眼角几乎要瞪裂!
那灭族的血海深仇,那至亲惨死的画面,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日夜啃噬着他的灵魂!
面对龙渊这濒死野兽般的咆哮质问,林枭脸上的温和笑意没有丝毫变化,反而加深了一丝。
他微微摇头,发出一声轻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刑场,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虚伪:“龙兄,事到如今,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他的语气充满了痛心和无奈,“勾结北邙妖国,出卖边境布防图,致使我天玄将士死伤惨重……桩桩件件,铁证如山!
若非我与如霜……唉,念在昔日情分,拼死查证,恐怕还要被你蒙蔽,让你继续为祸一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被煽动得群情激愤的人群,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凛然正气:“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