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奉天市郊,一处戒备森严的地下安全屋。
这里与火车上的紧张气氛截然不同,安静得令人窒息。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慢条斯理地用一方洁白的手帕,擦拭着一副精巧的国际象棋。
他的动作优雅而专注,仿佛手中擦拭的不是棋子,而是世界上最珍贵的艺术品。
他就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代号“教授”的男人。
一个身影从阴影中快步走出,是他的副手,一个眼神阴鸷的男人。
副手的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焦急。
“教授,出事了。”
“我们在火车上的‘信使’,失手了。”
“教授”擦拭棋子的动作,连一丝一毫的停顿都没有。
他甚至没有抬眼,只是淡淡地“恩”了一声,仿佛听到的不是一个足以让整个计划崩盘的坏消息,而是窗外下起了小雨。
副手的心里更急了。
他以为教授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压得更低:
“那两个蠢货,连同目标,都被列车上的乘警给截胡了!现在整趟车估计都已经被控制了!”
“我们的计划……”
“慌什么?”
教授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抬起头,那双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平静得象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没有愤怒,没有惊慌,只有一种近乎于冷酷的、绝对的理智。
他将擦拭干净的“国王”棋子,轻轻地放回棋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会失手?”他反问道。
副手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可能是那两个蠢货行事不密,被乘警给盯上了!他们本来就是临时找来的二道贩子,靠不住!”
教授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那不是嘲笑,而是一种智力上的优越感,一种对自己布局的绝对自信。
他觉得副手的想法很可笑,就象一个初级的棋手,只能看到眼前一步的得失。
计划会暴露?
不可能。
整个计划,从目标的筛选,到行动路线的规划,再到每一个环节的执行人选,都经过了他精密的计算。
每一个变量,每一个可能出现的意外,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那两个被他称之为“信使”的二道贩子,不过是他随手丢出去的两个障眼法。
他们的作用,就是制造混乱,吸引注意力。
至于那个孩子……
教授在心里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不过是一个工具,一个道具,一个能撬动他真正目标的杠杆而已。
他甚至懒得去记那个孩子的长相和名字。
在他的世界里,孩子,女人,老人……这些都只是构成社会背景的“元素”。
是棋盘上的“背景板”,他们不具备成为棋子的资格,更不可能影响棋局的走向。
“你错了。”
教授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那片被精心修剪过的草坪。
他的语气,象是在给一个不开窍的学生讲课。
“这不是我们的计划暴露了,这只是一次非常、非常普通的意外。”
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我们来做个简单的推演。第一,那两个蠢货,在交易的时候,被富有正义感的群众,或者是嗅觉伶敏的乘警发现了。这很正常,任何社会都存在这种随机的正义变量。”
“第二,警察抓到了他们。会怎么做?审讯,深挖,试图找出一个所谓的‘拐卖团伙’。这是他们的本能,是他们固定的思维模式。”
他转过身,看着依旧一脸紧张的副手,眼神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失望。
格局,还是太小了。
“他们会以为自己钓到了一条大鱼,会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审讯那两个蠢货,和查找孩子所谓的‘家人’上。”
“他们会为自己破获了一起‘性质恶劣的拐串卖儿童案’而沾沾自喜,甚至可能会内部请功。”
“他们就象一群闻到血腥味的苍蝇,会围着那块腐肉嗡嗡作响,却永远也看不到,不远处,真正庞大的猎物,正在悠闲地散步。”
教授的这番话,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篾。
那不是针对某一个警察,而是针对一种他看不起的、循规蹈矩的思维模式。
他相信,那些警察,绝对不可能将一个普通的儿童拐卖案,和国家最高级别的“利剑”项目联系在一起。
这两者之间的逻辑链条,太长,太隐蔽了。
足以跨越任何一个正常人的想象力。
副手听得瞠目结舌,他那颗悬着的心,在教授这番条理清淅的分析下,竟然真的慢慢地落了回来。
是啊,教授说得对。
警察就是警察,他们的思维是有边界的。
他们怎么可能想得到,一个被拐卖的孩子,竟然会是国之重器的“钥匙”?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副手试探着问道。
“什么都不用办。”
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