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乱糟糟,喘着粗气往前奔,车轱辘卷起的尘土,在土道上拖出长长的尾巴。
日头渐渐升高,杨家村的轮廓已在前方隐约可见,杨老三甩着鞭子,嗓门更大了:“驾!快到家了!”
牛车刚碾过村口的石桥,杨老三就扯开嗓子喊了起来:“杨景中举了!杨景中了武举,榜上第四名!”
他声音洪亮,像敲锣一样在村子里传开。
正在晒谷场翻晒粮食的婆娘,蹲在墙根下抽旱烟的老汉,还有在泥地里打滚的娃子,都被这喊声惊动了,纷纷直起身子往村口望。
“啥?中举了?”
“那个榜出来了?”
议论声中,村民们三三两两地往村口涌,没一会儿就把牛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杨老三压根没心思理会众人的盘问,跳落车辕就往村子深处跑,一边跑一边喊:“校场试榜贴出来了!官府都放榜了!杨景排第四!中了!咱村出了个武举人!”
一群村民跟在他身后,有好奇的,有激动的,还有半信半疑的,闹哄哄地往杨景家赶。
杨景家的土坯院墙外,已经围了不少人。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杨景的母亲刘翠玲探出头来,她刚听到外面的喧哗,脸上还带着几分疑惑:“老三?这是咋了?”
“嫂子!恭喜啊!大喜事!”
杨老三几步冲到门口,满脸通红,声音都在发颤,“杨景中了!校场试榜!官府贴出来的,杨景排第四!考上武举了!”
刘翠玲先是一愣,眼神有些发直,似乎没听懂“校场试榜”“第四”这些词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考上武举”四个字,她听明白了。
村里老人们常说,中了举就是个官了,就能跳出泥地里刨食的日子,连带着家里的田地也都能免除各种苛捐杂税了。
“你……你说啥?”刘翠玲的声音带着颤斗,手紧紧攥着门框,指节都白了。
“是真的!”杨老三拍着胸脯,“我亲眼在城门口看的榜单,‘杨景’两个字清清楚楚!错不了!”
“轰”的一声,象是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刘翠玲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顺着眼角的皱纹往下淌。
她捂着脸,肩膀微微耸动,嘴里喃喃着:“好……好……这孩子……我就知道”
院子里,祖父杨守拙老爷子正坐在石凳上抽旱烟,祖母秦氏在择菜。
听到外面的动静,老两口也走了出来。
“咋了这是?”杨守拙皱着眉,刚问出口,就听到了杨老三的话。
他手里的旱烟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烟锅里的火星溅出来,烫了脚也没察觉。
老人浑浊的眼睛猛地亮了,定定地看着杨老三,嘴唇哆嗦着:“你……你再说一遍?”
秦氏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手里的豆角掉在竹篮里,她望着门口涌进来的村民,又看向哭着的儿媳,浑浊的眼睛里慢慢蓄满了泪,嘴角却咧开一个僵硬的笑。
整个杨家村,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嗡嗡作响。
突然,就在村民们围着杨景家门口七嘴八舌说着话时,村道尽头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夹杂着几句呼喝,喧哗着由远及近。
“官差!是官差来了!”
有人眼尖,看清了来人的装束,顿时惊呼一声。
围在门口的村民们都是一惊,连忙回头望去。
只见尘土飞扬中,一队人马正往这边赶来,为首的是匹神骏的黑马,后面跟着七八匹高头大马,马上的人个个身着亮闪闪的盔甲,腰佩长刀,看着威风凛凛,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赫然是一股正规的官府兵士。
而在这队兵士前头,骑着一匹白马的是个穿着青色长衫的老者,颔下留着一撮山羊胡,面容清瘦,看着倒象个读书人,与周围甲胄鲜明的兵士格格不入。
“吁——”
山羊胡老者勒住缰绳,队伍在离杨景家还有十几丈远的地方停下。
他目光在前方众人聚集处缓缓扫过,望着围观的村民,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抬手示意了一下。
旁边一个膀大腰圆的兵士立刻翻身下马,几步冲到不远处一个正缩着脖子看热闹的村民面前,问道:“你可知杨景杨大人家在何处?”
这世道,恶兵如匪。
那村民被这模样凶神恶煞的兵士一吓,腿肚子都快转筋了,结结巴巴地抬起手,颤颤巍巍指向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的杨景家门口:“在……在那边……就……就是人最多的那户……”
山羊胡老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旋即对着周围的兵士呵呵一笑,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几分威严:“下马吧,随我走过去。”
说罢,他率先翻身下马,动作虽缓,却自有气度。
身后的兵士们也纷纷利落地下马,牵着缰绳,跟在老者身后,朝着杨景家的方向走去。
马蹄踏过泥土的声音停了,甲胄摩擦的轻响却愈发清淅,让周围的村民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喧闹声都小了许多。
“这——乖乖”
看着那队兵士迈着整齐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