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
商队马车来到刘家医馆时,医馆的老管家早已等侯在门口。
一番交接完成后,这位老管家给杨景递上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杨少侠辛苦,这是十两银子的酬劳,您收着,按规矩办事。”
杨景笑着接过钱袋,掂量了一下,颔首道:“多谢。”
任务交接完成,杨景当即不再停留,向医馆老管家告辞,提着钱袋子出了医馆,往通义坊自己的小院走去。
一边往回走,杨景一边想着今天白日里的所见所闻,以及和那两伙劫匪交手时的感悟。
夜色中,杨景回到了浸满青砖灰瓦的通义坊小院子,八月的晚风带着夏末的馀热,吹得院角的树叶沙沙作响。
杨景冲了一个凉水澡,赤着上身进了厨房。
他将砂锅架在小泥炉上,熊肉切成大块,佐以姜片和当归炖煮,肉汤翻滚的咕嘟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淅。
煮好之后,他捧着粗瓷大碗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大口吃了起来。
虽然味道不如福满楼的大厨手艺,但杨景还是比较满意的,起码炖得很烂,肉块入口即化,温热的肉汁顺着喉咙滑下,丹田处很快泛起熟悉的暖流。
这是猛兽肉的滋补之效。
两斤肉下肚,杨景拍了拍稍微有些鼓胀的肚子,起身时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那是筋骨正在被滋养的征兆。
乱世,盗匪,校场试这些东西就象一根鞭子,抽在了杨景的背上,让他不敢停留,时时刻刻都想着练武,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幸好有着面板在,他能够清淅的看到自己每次练武后的效果,能够一目了然的看出自己每天的提升,这让他更有练武的动力。
杨景深吸一口气,走到院心,扎稳马步,崩山拳的拳风扫过地面,卷起尘土。
第一式裂石出手,拳锋与空气摩擦出锐鸣。
到第七式崩云落下时,院角的石碾子竟微微震颤。
一个时辰后,杨景额上的汗珠砸在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歇了盏茶功夫,杨景又换练惊涛腿。
身形腾挪间,脚影如织,踢中树干的闷响惊飞了枝头凄息的夜鸟。
他刻意将内劲灌注于足尖,每一次踢击都暗合‘惊涛拍岸’的韵律。
一直到月上中天时,杨景才收了功。
井水冲过身子,凉意驱散了黏腻的汗水。
躺在硬板床上,杨景缓缓闭上眼睛,眼前仿佛浮现出校场试时的情形。
三日后,一早。
晨光刚漫过通义坊的牌坊,杨景打了个饱嗝,从自家院子里出来,往承平坊的武馆赶去。
人参切片混着黄芪熬出的药汁还在喉头留着馀温,加之那一斤多些的软烂熊肉,化作一股暖流传遍四肢,让他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沿途之中,街边的景象却透着一股沉郁。
墙角下、屋檐边,缩着不少流民,个个面黄肌瘦,破衣烂衫遮不住嶙峋的骨头。
要知道,这里已经算是鱼河县县城靠近内核的地段了,再往里走,就是内城。
通义坊、承平坊这一片局域都涌出这么多流民,靠外的其它坊市,流民比这里还要多得多。
八月的日头毒,这些流民们就挪到阴影里,有气无力的互相靠着,眼神空洞。
“天冷了才是真的不好过”
杨景心里暗暗轻叹,微微摇了摇头。
现在好歹能靠着暖阳续命,等深秋寒风一吹,这街头怕是每日里要添不少尸体。
正走着,一阵嘈杂的交谈声传来,带着些许的异地口音。
金台府和曹州距离较近,口音有一定程度上的相似,但还是能轻易听出来一些不同的。
杨景脚步微顿,循着声音望去。
只见街角槐树下,聚着十几个衣衫褴缕的流民,正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那口音,分明是曹州一带的。
他下意识地放慢脚步,往斜后方退了两步,隐在一棵老榆树后面。
入劲武者相比普通人,可谓耳聪目明得多,杨景如今更是突破到了暗劲,耳力远超常人,即便隔着几丈远,那些话语也清淅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宋国的兵跟疯了似的,攻破了清河县,城破那天,火光烧了半宿”
“俺们村就属于清河县,听见动静就往东边跑,俺们几个算跑的快的了,跑慢一步的,都没了。”
“曹州军倒是把他们挡在云蒙山了,可伤亡太惨了,听说前线的兵尸都堆成山了。”
“俺表哥在曹州军里当差,上次托人带信说,粮草都快断了,拿什么挡?”
这些话语里满是惊恐与绝望,象一把钝刀子,在杨景心上反复割着。
父亲和大伯都是跟着朝廷军队往曹州前线押送粮草,清河县、云蒙山这些地名,杨景在这段时日的调查中也都有了了解,属于曹州战争最激烈的一片地狱了。
“希望父亲和大伯不在清河县、云蒙山那边”杨景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他站在树后,望着那群曹州流民佝偻的背影,久久没有动,此刻心情沉重又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