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理,并非表面那般简单?”
“为何越是直接参与创造生业之本”、提升生发之力”之人,其所得、
其地位,反而往往越低?”
“而越是远离这些根本之事者,其地位与所得,反而越高?”
李世民的眉头紧紧锁住。
这个问题太过尖锐,直接挑战了延续千年的社会等级观念。
他本能地想要驳斥,但李承乾基于事实的观察和那套“生业之本”、“生发之力”、“相处之规”的逻辑,让他难以简单地用“天道如此”或“圣人之教”来回答。
他沉声道:“士者,治理天下,教化万民,其责重大,自然尊崇。”
“此乃纲常所在,秩序所需。若无士人维系,天下大乱,农工商皆无以存续“”
这是他所受教育和统治经验的根基。
李承乾并没有直接反驳,而是缓缓点头,语气愈发慎重。
“父皇所言极是,士人维系纲常,治理国家,其重要性,儿臣岂敢否认。”
“儿臣并非要否定士人之功,亦非妄图颠复四民秩序。”
他话锋一转。
“儿臣只是在想,这四民”之分,或许并非亘古不变之真理,亦非仅仅基于职责与贡献。”
“其背后,或许隐藏着更深层的————分野。”
他斟酌着用词,终于吐出了那个李逸尘灌输的概念。
“儿臣近日重读《管子》、《盐铁论》,乃至《史记·货殖列传》,偶有所得。”
“或许,我们可以换一个角度,不再仅仅从业”之分,而是从势”与利”之分,来看待这天下之人。”
“又云:利出于一孔者,其国无敌————利出于二孔者,其国半利————利出于三孔者,其国不守”。”
“此言虽论国君敛财之道,然亦揭示一理,即利”之流向与集中,关乎国势强弱。”
李世民目光一凝,《管子》他自然熟悉,这是帝王术的重要典籍。
太子引用此篇,意欲何为?
“太史公此言,分明指出,财富多寡,自然导致地位高低、役使与被役使之分,此乃物之理也”。”
他引用的都是李世民熟悉的经典,但将其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方向。
“儿臣愚见,若将《管子》所言利出一孔”之利”,与太史公所言因富致役”、仆”之理相结合,再看我朝现状,或可窥见一丝真相。”
他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而清淅。
“农人拥有口分田,看似拥有生业之本”,然其产出之利”,大部分通过租庸调流入朝廷、官府,小部分或流入地主之手。”
“其自身所留,仅够生存,甚至不足。故其“利”薄,其势”微。”
“工匠依附官府或私人,其技艺所创之利”,几乎尽数被官府或主家汲取,自身仅得存活之资。故其利”更薄,其势”更微。”
“商贾虽能聚利”,然因其地位低下,无政治权势庇护,其利”随时可能被权势者以各种名目剥夺,难以稳固。”
“故其虽有利”,却难成势”,甚至因利”招祸。”
“而士人,尤其是高门士族,”李承乾顿了顿,目光锐利起来。
“他们或通过科举,或凭借门荫,掌握权力——这最大的势”。”
“凭借此势”,他们不仅可以获得优厚俸禄,更能影响政策,保护并扩张自身家族之利”,甚至可以利用权力,直接或间接地参与对农、工、商所创之利”的分配。”
“于是,便形成了一种循环:有权者愈易得利,有利者借利求势,或至少寻求权势庇护。”
“而无利无势,仅凭劳作创造生业之本”与生发之力”者,则始终处于“利”与势”的最底层。”
李承乾总结道,语气带着一种勘破世情的冷静。
“故而,儿臣浅见,这天下之人,若依其在实际生产与权力格局中所处之根本地位,或可大致分为几类,而非简单的士农工商。”
“其一,皇室、勋贵、高品官员,他们位于势”与利”的顶端,制定或深刻影响“相处之规”。”
“其二,中下层官员、地方豪强、大地主,他们拥有相当的势”或利”,是相处之规”的执行者与受益者。”
“其三,普通士人、自耕农、自由工匠、中小商贾,他们或许拥有少量生业之本”或技艺,但势”微利”薄,是相处之规”的主要遵守者与被汲取者。”
“其四,佃农、雇工、官奴私婢,他们几乎不拥有生业之本”,纯靠出卖劳力为生,处于最底层,其生发之力”几乎被完全汲取。”
“父皇,”李承乾抬起头,目光灼灼。
“这或许便是隐藏在四民”分野之下,更深层次的————阶级之分。”
“阶级一词,古虽不显,然《左传》昭公七年有言:天有十日,人有十等。下所以事上,上所以共神也。故王臣公,公臣大夫,大夫臣士,士臣皂,皂臣舆,舆臣隶,隶臣僚,僚臣仆,仆臣台。””
“此虽是古制,且言等级,然其揭示的人因地位不同而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