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的、有序的打破方式,而非如此直接的跳跃。
但他没有立刻批示。
太子如今全权辖制工部,用人行政皆在其职权范围内。
为一个从八品下的主事官职亲自下旨申斥太子?
这显得他这个皇帝太过小气,也过于干涉儿子的施政。
皇帝的沉默,被世家们解读为是一种纵容。
他们不能坐视这条口子被撕开。
既然皇帝不便开口,那么,就需要一位能代表他们声音的皇子出面。
魏王府,书房。
李泰送走了最后一位前来拜访的世家代表,崔家的家主。
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国忧民之情,郑重承诺。
“崔公放心,此事关乎国体,泰虽不才,亦不能坐视礼法规制被轻易践踏。
明日朝会,泰必当面向父皇陈情,务求一个妥善的处理。”
将崔家主送至门口,看着他的马车远去,李泰脸上的凝重瞬间化为抑制不住的兴奋。
他几乎是快步流星地返回书房,对着坐在下首默默品茶的杜楚客,声音都带着几分上扬。
“杜先生!真乃天赐良机!哈哈,天赐良机啊!”
他来回踱步,双手激动地搓动着。
“那跛子自毁长城,竟行此荒诞之事!世家们终于看清了他的面目,主动找上门来。有他们支持,本王此次定要让他栽个大跟头!”
杜楚客缓缓放下茶杯,脸上并无李泰那般喜色,反而带着一丝凝重。
他抬起头,看向兴奋难耐的李泰,声音平稳地开口。
“殿下,还请三思。”
李泰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僵住,不解地看向杜楚客。
“先生何出此言?此等良机,难道要坐视不理?”
他心中掠过一丝不快,觉得杜楚客过于谨慎了。
杜楚客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殿下,您可曾仔细想过,为何之前几次我们针对太子的行动,大多功败垂成?”
李泰皱了皱眉,走到主位坐下,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绪。
“先生请讲。”
杜楚客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
“臣近日无事,将太子自开放东宫,乃至赈灾、辖制工部的种种行事,细细梳理了一遍。发现了几点关键之处。”
“哦?”李泰被勾起了好奇心。
“先生发现了什么?”
“其一,太子行事,看似主动出击,实则大多时候,他处于守势。他先立下一个靶子,或是推行一项新政,然后,静待别人去攻讦。”
“待对方攻势已成,他再后发制人,一击致命。开放东宫是如此,对付谣言亦是如此。他从不首先挑起非必要的争端。”
李泰的眉头渐渐锁紧,他回忆起过往,似乎确实如此。
每次都是他们率先发难,结果却往往被太子巧妙化解,甚至反戈一击。
杜楚客继续道:“其二,殿下您回想一下,当初您为何能屡屡在陛下面前得宠,甚至在朝中形成与太子分庭抗礼之势?”
李泰沉吟道:“那时————他性情急躁,时常顶撞父皇,行事确有不当之处,被我们抓住要害。”
“不错!”杜楚客点头。
“那时是太子在主动犯错,或者主动攻击我们,而我们,是在反击!站在道义的制高点进行反击!那时我们的策略,在大部分时间里,是有效的。”
李泰的眼神闪铄,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杜楚客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复盘后的清醒。
“而反观最近几次我们的失利,细细想来,似乎都是我们————主动发起的攻击。我们以为抓住了机会,实则可能正踏入对方缺省的领域。”
书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李泰脸上的兴奋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思索。
他不得不承认,杜楚客的分析切中要害。
太子的行事风格,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悄然改变。
变得沉稳,变得善于借力打力。
“那————以先生之意,”李泰的声音有些干涩。
“这次世家群情汹涌,我们难道要置之不理?这岂不是寒了世家之心,让他们觉得本王无能,不敢与太子相争?”
他内心挣扎,既觉得杜楚客说得有理,又舍不得这送到手中的力量和机会。
杜楚客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不,殿下。臣不是让您不管。恰恰相反,这次世家主动来投,是极大的好事,是殿下积蓄力量的大好时机,绝不能错过。”
李泰更加困惑了。
“既不能主动攻击,又要把握机会,先生此言,岂非矛盾?”
“关键在于,如何管。”杜楚客解释道。
“殿下刚才的想法,是否是想亲自冲到前台,在陛下和百官面前,与太子就此事正面交锋?”
李泰默认了,他刚才确实是这么想的。
“这便是主动攻击。”杜楚客缓缓道。
“殿下为何不换一种方式?为何不将主动权,真正揽在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