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购入,待其如东宫债券般升值,转手之间,利润可观。且此时购买,亦是向陛下示好。”
老者点头:“不错。朝廷既然开口,这个面子不能不给。何况,确有利可图。吩咐下去,调集资金,购入一万五千贯。”
“其他几家,想必动作也不会慢。”
类似的对话,在各大家族中上演。
他们盘算着家底,权衡着政治表态与经济收益。
最终,几乎所有的顶级世家都做出了类似的决定。
积极响应,大量购入。
他们资金雄厚,动辄上万贯的购入额,对于五十万贯的总盘来说,已是举足轻重。
他们的打算与李泰、长孙无忌等人如出一辙。
先购入,握在手中,等待债券在市场上因供不应求而自然升值。
他们掌控着庞大的商业网络和影响力,有信心在合适的时机,将这些大额债券逐步转售给依附于他们的商贾、或是地方上的豪强。
现在出手为时过早,且容易引起朝廷注意,显得吃相难看。
他们要的是水到渠成,名利双收。
在这些权贵与世家的带动下,一些消息灵通、嗅觉敏锐的巨商大贾也开始闻风而动。
他们或许拿不到最内核的消息,但从权贵府中透出的些许风声,以及朝廷发行大额债券的举动本身,已让他们判断出——此物有利可图。
他们开始筹措资金,准备在债券正式上市后,尽快分一杯羹。
整个长安的上层社会,仿佛达成了一种无声的共识:抢购“贞观裕国券”,等待升值。
东宫,司议郎班房。
李逸尘坐在自己的值位上,面前摊开着一份公文,目光却并未落在其上。
窗外天色有些阴沉,灰蒙蒙的光线通过窗棂,落在略显陈旧的书案上,映出他沉静的侧影。
关于“贞观裕国券”的发行细则,他已通过正式渠道知晓。
当听闻李泰、长孙无忌、房玄龄以及诸多世家大族纷纷第一时间大量认购时,他心中那最后一点不确定的阴影,也彻底消散了。
他搁下笔,身体微微向后。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在心中默念。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将东宫债券与这新出的“裕国券”放在一处比较。
东宫发债,是为了西州那片看得见、摸得着的土地,为了安置那些嗷嗷待哺的徙民,是为了实打实的边陲稳固。
那雪花盐,更是如同定海神针,虽未明言,却让持有债券的人心里有底,知道东宫手里攥着旁人没有的好东西。
而且,一贯、十贯的面额,恰恰好,能让它在市井间流转起来,买米买布,支付工钱,它活了起来,成了血,成了肉,融进了长安城的脉搏里。
所以它能溢价,因为它有用,因为它被需要。
可朝廷这“裕国券”呢?
“充盈国用,以备边储工役之需”——这话太空了。
用在何处?
边储几许?
工役何方?
没有一样是具体落地的。
它不象是在为某个前程筹措粮草,倒象是开了一张巨大的借据,盖上了皇帝的玉玺,便要天下人认帐。
其心不纯,其根已浮。
百贯,千贯,李逸尘几乎能想象到,寻常巷陌的百姓,那些支撑起市井繁荣的行商坐贾,看到这数额时会是如何瞠目结舌。
这根本不是给他们用的。
这东西,从诞生之初,就没想过要流入那活色生香的东市西市,没想过要沾染那人间烟火气。
它生来就是为了在那朱门高户、世家库房里堆积,成为一串串冰冷的数字,一场场待价而沽的算计。
没有流通,便没有生机。
一件死物,如何能象活水般升值?
五十万贯……这个数字在他脑中盘旋。
他粗略估算过民间可能吸纳的闲资,东宫此前已吸纳不少,如今这五十万贯的巨兽闯入,那些顶尖的权贵世家或许吞得下,但他们吞下,不是为了用,而是为了等。
等一个虚无缥缈的升值梦。
可梦总会醒。
当他们都等着将手中的债券转卖给下一个“聪明人”时,谁才是最后一个接手的人?
一旦有人等不及,或者风声稍有不对,开始抛售,这看似坚固的堤坝,便会从第一道裂缝开始,迅速崩塌。
更让他心底发寒的是信用连带。
东宫债券好不容易才在民间创建起那点脆弱的信任,让许多人相信这盖着官印的纸片能值钱,能换东西。
可民间如何能分得清东宫的印和朝廷的印?
在他们眼里,都是“官家”的凭证。
“贞观裕国券”若烂了,臭了,谁还会信东宫那几张纸?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李泰、长孙无忌、那些世家……他们的踊跃,此刻看来,无异于在干柴堆旁举着火把跳舞。
他们的贪婪和短视,会加速这场危机的到来。
他们以为凭借权势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