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水陆珍奇!”
“食不完者,掘地埋之!为造龙舟、仪仗,民间‘役丁工匠死者十之三四’!他追求的不是帝王的威仪,而是极致的个人享乐与排场,将民脂民膏视若尘土!”
“其四,拒谏饰非,亲小人远贤臣!”
李逸尘伸出了第四根手指。
“高颎、贺若弼,开国元勋,社稷重臣,只因谏言,便遭诛杀!虞世基、裴蕴等佞臣,揣摩上意,隐瞒灾情、民变,致使炀帝耳聋目瞎,居于深宫,犹自谓天下太平!”
“一个听不见真实声音的皇帝,如何能不走向毁灭?”
“其五,心性猜忌,刻薄寡恩!”
最后一根手指伸出,李逸尘的语气带着警示。
“对待臣下如此,对待骨肉亦如此!其皇位如何得来,殿下当知晓。上位后,对其弟、其侄,多有防范迫害。如此心性,岂能令臣下归心?”
“岂能不让拥戴者心寒?最终众叛亲离,身死国灭,岂是偶然?”
一番话,如疾风骤雨,将隋炀帝光鲜外表下的腐朽与残酷剥露得淋漓尽致。
李承乾听得面色凝重,心中对隋炀帝的为人更加不喜,甚至感到一种深深的厌恶。
一个帝王,竟能如此肆意妄为,视天下苍生如草芥,实乃国之巨害。
“先生所言,字字诛心。炀帝之败,实乃……自作孽,不可活。”
“殿下能明此节,善莫大焉。”
李逸尘神色稍缓,但语气依旧凝重。
“现在,我们可以回到更根本的问题:一个庞大王朝的灭亡,原因往往是多层次、错综复杂的。需得分清其深层原因、浅层原因与直接原因。”
他伸出三根手指,逐一阐释。
“深层原因,如同臣方才所言,是炀帝急于打破关陇集团拢断,试图创建绝对皇权的激进改革,触动了统治根基,导致内核利益集团的离心与反噬。”
“此乃根基之动摇,是王朝复灭的根本前提。”
“浅层原因,便是其一系列暴政——无休止的徭役、战争、奢靡——导致天下骚动,民生凋敝,四海沸腾。”
“这如同在已经动摇的根基上不断施加巨力,使得矛盾空前激化,民怨累积到了临界点。此为社会基础的全面崩溃。”
“而直接原因,”李逸尘目光锐利。
“便是当底层民变已成燎原之势,而统治集团内部也认定皇帝不再能维护其利益,甚至威胁其生存时,他们便选择了抛弃旧主,拥立新君。”
“这一刻,军事叛变与政治背叛结合在一起,给予了隋王朝最后的致命的一击。”
李逸尘总结道:“故而,臣之前说‘隋炀帝太急了’,指的是深层原因。他的战略方向或许看到了问题,但战术执行彻底失败。”
“而他的个人失德失政,既是浅层原因,也是引爆直接原因的导火索。这几者环环相扣,缺一不可,共同导致了隋朝的速亡。”
“若只有深层矛盾,而无炀帝的倒行逆施,帝国或可苟延。”
“但三者齐聚,便是天命已终,回天乏术了。”
李承乾久久沉默,坐在大石之上,目光投向远方荒芜的田野,内心却如同翻江倒海。
他明白了,治国不仅仅需要看到深层的权力结构,更需要时刻警剔自身的言行,避免成为那个点燃所有引信的暴君。
平衡、耐心、克制,以及……对民力的敬畏,对谏言的倾听,缺一不可。
“先生剖析隋炀帝,言其败亡,关键在于触怒了关陇集团这一内核根基,遭其反噬。”
“那么,依此理,我大唐立国,关陇勋贵依旧是朝堂支柱,山东、江南世家亦盘根错节。”
“这些世家大族,看似枝繁叶茂,影响力无远弗届,能左右朝局,甚至……能影响储位更迭。”
“可学生此番亲历山东,斩其爪牙,破其联盟,他们虽反弹激烈,却也并未能真正阻挡学生推行赈灾、整顿吏治。”
“他们似乎……又并非不可撼动。”
李承干的眉头紧紧锁住,显露出内心的矛盾与思索。
“这世家大族,其真实的影响力与破坏力,究竟几何?他们究竟是能倾复王朝的巨擘,还是……外强中干?”
“学生实在困惑,请先生为我拨开迷雾。”
李逸尘闻言,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这正是他想要引导的方向。
“殿下此问,直指内核。”
李逸尘缓缓开口,声音沉稳。
“世家大族,绝非简单的巨擘或外强中干可以概括。”
“其力量真实不虚,但其弱点,亦同样致命。需得从多个层面,细细剖析。”
“首先,我们必须承认其影响力与破坏力,在某些方面,是实实在在的。”
李逸尘开始系统性地阐述,结合他所知的史学观点,将其融入这个时代的语境。
“其一,经济基础雄厚。他们通过数百年的土地兼并,掌控着大量的田庄、佃户,以及山林、川泽之利。”
“如山东崔、卢、李、郑等家,‘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