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们惯用的手段,也是极为有效的手段。
数日后,兖州,瑕丘城外太子行辕。
李承干的脸色比在临沂时更加阴沉。
抵达瑕丘已两日,情况比预想的更糟。
以盐易粮的策略,在这里几乎推行不动。
派出的属官回报,城中大户直接言明无粮可换。
小门小户倒是有些意向,但数量稀少,杯水车薪。
更让他震怒的是,接连收到了两份粮商被劫的报告,地点都在兖州境内。
一股邪火在他胸中燃烧。
是夜,行辕内灯火阑珊。
李承乾摒退了左右,只留李逸尘一人在帐中叙话。
这是他抵达兖州后,好不容易寻到的与李逸尘单独交谈的机会。
“先生,”李承干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
“如今这局面,学生当如何应对?那些世家大族,明面上不敢违逆,暗地里却处处使绊子。”
“粮路不畅,政令难行,长此以往,莫说赈灾,只怕学生都要被困死在这山东之地。”
李逸尘坐在下首,烛光映照着他平静的脸庞。
他早已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殿下,”他缓缓开口。
“您的一系列行动,尤其是斩杀陈景元,已明确触动了山东本地豪强的利益。他们之前或许还在观望,如今已确认殿下是动真格,要整顿吏治,收回他们对地方的部分掌控权。”
“因此,他们的反扑是必然的。断粮源,制造匪患,滞缓政令,这些都是他们惯用的手法,目的就是让殿下知难而退,或者……让殿下的赈灾失败,从而打击您的威望。”
李承乾拳头紧握。
“孤岂能向他们低头!”
“自然不能低头。”李逸尘道。
“但亦不能一味强攻。殿下,您可曾静下心来,仔细回想、梳理过自长安以来,我们所行的每一步?”
李承乾微微一愣:“先生是指?”
“臣称之为‘复盘’。”李逸尘解释道。
“即对已发生之事,进行回顾、剖析,审视其得失,总结其规律,以期洞察先机,优化后续行动。”
李承乾来了兴趣。
“复盘?请先生细说。”
“便从殿下在长安决定推行债券、乃至决定亲赴山东说起。”
李逸尘引导道。
“殿下当初为何要行此策?预期目标为何?”
李承乾沉思片刻,道:“发行债券,是为解国库空虚之困,快速筹集钱粮,亦是一种新政尝试。亲赴山东,一是体察民情,二是震慑地方,三是……嗯,是想借此建功,稳固储位。”
“然。”李逸尘点头。
“此为初衷。及至山东,殿下首站至掖县,见灾民惨状,果断以军粮设粥棚,此乃应急之举,虽耗军粮,却迅速安定了部分民心,展现了殿下仁心与担当,此为得。”
“然在掖县,殿下亦发现了官仓被莫名调空、义仓虚设等问题,虽察觉有异,却因急于赶路,未及深究,只行文询问,此或可视为一失。”
“未能当时便揪出其背后脉络,致使到了临沂,面对更隐蔽、更系统化的贪腐与对抗时,显得有些被动。”
李承乾回想掖县情形,微微颔首。
“确是如此。当时只觉周福无能,却未想其背后或有指使。”
“至临沂,”李逸尘继续道。
“殿下推行以盐易粮,本是良策。然遭遇陈景元之流暗中扭曲,险些令殿下仁政变为恶政。”
“幸得及时察觉,果断拿下陈景元,明正典刑,公告罪状,一举扭转舆论,赢得民心,此为大得!”
“此举不仅清除了一个蠹虫,更向山东官场乃至世家大族展示了殿下的决心与手段,此为‘立威’。”
“然,”他话锋一转,“斩杀陈景元,亦如同捅了马蜂窝,引来了更强烈的反弹。”
“粮商被劫,兖州抵制换粮,便是明证。此乃我等行动引发的连锁反应,虽难避免,但应在预料之中。殿下可曾想过,他们会如此激烈反扑?”
李承乾沉吟道:“学生想过他们会不满,却未料其手段如此酷烈,直接劫掠粮车,这是要断绝生机!”
“这便是复盘中需要找出的未曾想到之事,或者说,是我们预估不足的风险。”
李逸尘强调。
“那么,基于此复盘,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他不等李承乾回答,便自问自答。
“首先,需调整策略,不能仅依赖以盐易粮和等待债券粮商。”
“再次,需主动出击,而非被动应对。”
“如何主动出击?”李承干急切地问。
“殿下可还记得臣之前提过的‘调研之法’与‘囚徒困境’?”李逸尘道。
“自然记得。”
“如今便可活用。”李逸尘目光沉静。
“对于兖州乃至后续将去的州县,殿下不应再象前两站那样,等到问题爆发再去解决。而应提前部署。”
“请先生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