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起身谢恩,然后坐回去吃起了茶点,他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小脸颊一鼓一鼓的,别提有多可爱了。
赵尔忱忽然有点理解承平帝了,就算抛开桑贵妃不谈,可爱的幼子也比年长的逆子更加惹人怜爱。
巳时三刻,承平帝举起酒杯,朗声道:“今日除夕,朕与诸位宗亲共聚一堂,共度佳节。朕先敬天地一杯,愿我大胤江山永固,宗室和睦。”
众人纷纷举杯,高呼陛下英明,而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随即承平帝吩咐开席,宫人们鱼贯而入,端上一道道菜肴,每道菜都色味俱全,就是一点都不香,因为已经有点凉了。
赵尔忱默默嚼着凉了的肉,心绪已经飞回家了,祖母这个时候肯定在自己院里吃着羊肉锅子,热乎滚烫的羊肉锅子。
宴席刚开始,气氛还算融洽,几位年长的宗室亲王与承平帝谈论着今年的税收与边防事宜,年轻子弟们则互相敬酒,谈笑风生。
赵尔忱也和几位相熟的宗室子弟互相敬酒寒暄,偶尔看向谢迟望,见皇后一直找他说话,谢迟望始终神色平静,不热络也不冷淡。
午时前后,宴席已进行到一半,众人皆有了几分酒意。
三皇子被几位宗室子弟围着敬酒,他本就酒量不佳,又因承平帝的打压而心底不满,几杯酒下肚,整个人靠在椅背上,眼神开始变得迷离,却依旧固执地用空杯敲着案面,示意宫女添酒。
徐鲤娘劝他少喝一点,他一边答应着,一边继续喝。
宫女犹豫着看向御座方向,见承平帝并未留意,才为他斟满酒。
三皇子抓起酒杯,仰头又饮尽一杯,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委屈。
和老二不同,他儿时是被承平帝疼爱过的,但这些疼爱随着父皇的移情别恋而转移到七弟身上。
从未拥有过,和曾拥有过,不知哪一样更叫人难受。
三皇子显然觉得后者更令他难以接受,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金砖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打断了殿内的热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丝竹声戛然而止,三皇子踉跄着晃了晃,抬手扶住案沿才稳住身形,目光扫过殿内,落在御座上的承平帝身上,声音因醉酒而沙哑,“父皇……儿臣有话要问你。”
承平帝放下酒杯,平静道:“你醉了,坐下歇息。”
“醉?”三皇子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儿臣没醉,儿臣清醒得很。”
他踉跄着往前迈了两步,因醉酒而步态不稳,却依旧执着地走向御座:“儿臣到底何错之有?值得父皇这般费心打压?”
殿内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徐皇后脸色发白,却不敢作声,徐鲤娘坐在席位上发抖,宗室们纷纷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承平帝斥道:“除夕家宴,你竟敢在此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三皇子猛地提高声音,“儿臣连朝都未入,何来犯错的机会?父皇,你是不是因为偏爱贵妃,便忘了公道,忘了江山社稷,忘了儿臣是你的嫡长子。”
三皇子还有很多话要说,但看着承平帝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潜意识里知道自己犯错了,但这场景有些叫他骑虎难下,便将面前的食案掀翻,玉盘银碗摔在地上碎裂,汤羹溅在旁边人身上,菜和肉散了得到处都是,狼藉一片。
承平帝阴沉着脸,沉声道:“来人,把他拖下去,关回府去,没有朕的旨意,不准踏出半步。”
侍卫应声而入,快步上前架住毫无挣扎的三皇子,架着他往殿外拖去,徐鲤娘也起身告退,匆匆忙忙的追了出去,只留下满地碎瓷、酒渍与狼藉。
宫人们提着水桶、拿着布巾,匆匆涌入殿内收拾,不多时,便重新摆上了干净的食案与银器。
宦官总管打圆场,示意乐师继续演奏,丝竹声再度响起,却没了先前的热闹,反而带着几分压抑。
大皇子与二皇子自始至终都没起身,一直坐在自己的席位,喝了一杯又一杯,身旁的妻子也劝不动,只得随他们去。
宴席重新步入正轨,气氛远不如先前,直到宫人们端来暖锅。
热气在殿内升腾起,大家总算有心思动筷子了,暖锅的沸腾声在殿内中显得格外清晰,大家安静的吃着热食,安抚一下自己那受惊的心和受凉的胃。
谢迟望借口更衣,离了宴席,赵尔忱见状,也跟着起身追了出去,二人在殿外的回廊上停下。
赵尔忱小声抱怨:“阿迟,你们家的事可真复杂。”
谢迟望捏了捏她的手,将自己的手炉塞到她怀里,“没事,他们闹腾碍不着我们,再忍一忍,下午咱们就回家去了,晚上我们在屋里吃牛肉锅子好不好?”
赵尔忱眼睛一亮,“有多少牛肉?”
“我皇兄份例里的牛肉全被我拿了,都是今日现杀的牛肉,我想着你一定喜欢。”谢迟望将她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逢年过节皇帝是可以吃牛肉的,承平帝今年除夕的牛肉份例全被谢迟望讨走了。
赵尔忱疯狂点头,刚刚被扰的兴致又回来了,夺嫡之争离自己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