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感觉如同踩在某种巨兽的皮肤上。他警惕地环顾四周,骨锄横在胸前,蟹壳盾牌护住要害,如同一个准备探索史前丛林的原始人。
老吴紧随其后,枯槁的手紧紧抱着那块龟甲碎片,浑浊的老眼贪婪地扫视着四周虬结的古老木质脉络和流淌的生机绿光,如同一个饿了三天的乞丐看到了满汉全席,但碍于陈苟的“禁令”,强忍着没有扑上去研究。
阿木最后一个出来,轻轻带上舱门(虽然已经关不严了),右臂上的星纹微微亮着,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的空间波动,小声道:“恩公…这里…空间很稳定…但…生命气息太浓郁了…我的感知…被干扰得很厉害…只能…感应很近的距离…”
“有总比没有强!”陈苟压低声音,“保持警戒!注意脚下!还有头顶!谁知道会不会掉下来个食人花苞!”
三人排成陈苟制定的队形,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咸鱼号”残骸的庇护范围,踏入了这片未知的、由古老植物构成的巨大绿洲内部。
柔和的光芒无处不在,来自脚下的苔藓,来自四周的木质脉络,来自头顶垂落的藤蔓和菌类。光线并不刺眼,足以照亮前路。空气清新得令人沉醉,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能洗涤肺腑。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他们自己轻微的脚步声、呼吸声,以及…某种极其细微的、如同水流般的汩汩声?似乎是某种汁液在植物内部的脉络中流动?
“太…太神奇了…”老吴忍不住低声赞叹,枯瘦的手指轻轻拂过旁边一根粗壮的、流淌着绿色荧光的藤蔓表面,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生机和古老韵律,“这纹理…这脉络走向…天然…就是…完美的阵纹雏形啊…”
“老吴!手!”陈苟立刻低声警告,“守则第二条!禁止乱摸!你想被当成肥料吗?”
老吴悻悻地收回手,但眼神依旧火热。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通道”似乎变得开阔了一些。地面上出现了一些低矮的、散发着各色微光的奇特植物,有的像会发光的蓝色小草,有的像长着银色斑点的巨大蘑菇,还有的像垂挂着晶莹露珠的发光藤蔓。
“恩公…你看…”阿木突然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地面。
只见在几株巨大的发光蘑菇旁边,散落着一些东西!
三人立刻警惕地靠近。
那是几块…破碎的金属片?上面还残留着一些暗淡的符文痕迹。旁边,还有半截断裂的、非金非木的黑色长矛。更远处,似乎还有一些零碎的、类似骨骼的白色碎片?
“有人…或者说…有东西…来过这里?”陈苟蹲下身,用骨锄小心地拨弄了一下那半截黑色长矛。入手沉重冰冷,材质奇特,不像凡铁,倒有点像之前天工坊巡界使飞舟上的金属。
“而且…发生过战斗?”老吴看着那些破碎的金属片和断裂的武器,眉头紧锁,“时间…应该很久了…这些痕迹…都蒙上了厚厚的苔藓和菌丝…”
“看这个!”阿木从一堆发光的蓝色小草里,捡起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造型古朴的青铜罗盘。罗盘表面布满了绿色的铜锈,中心的指针早已脱落,但盘面上依稀可见一些类似星辰的刻痕。在罗盘边缘,刻着一个模糊的徽记——那是一个由齿轮、阵盘和量尺构成的复杂图案!
“天工坊?”陈苟和老吴同时惊呼出声!
“他们…也来过这里?”陈苟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天工坊的人出现在这,是福是祸?他们是被这里的“原住民”干掉的?还是…发现了什么宝藏?或者…干脆就是冲着“方舟遗泽”来的?
“快看这里!”老吴指着罗盘旁边一块被厚厚苔藓覆盖的“地面”。他用骨锄小心地刮开苔藓,露出了下面光滑的木质表面——那上面,竟然刻着一行已经模糊不清、但依稀可辨的字迹!用的是一种古老的修真界通用文字:
“…之源…生…死…之门…慎…入…”
生…死…之门?
慎入?
一股寒意瞬间爬上三人的脊背。
阿木突然捂住右臂,星纹不受控地闪烁起来,低呼道:“恩公!地下…有东西在‘看’我们!很冷…很贪婪…像…像之前冷仙子发疯时的感觉…但更古老…更隐蔽!”
陈苟寒毛倒竖,蟹壳盾牌猛地杵地:“哪?”
阿木指向脚下流淌绿光的木质“地面”,声音发颤:“不…不是一点…是整片地底!那些发光的脉络里…有…有黑色的‘影子’在流动…它们…在吃这里的绿光!”
老吴脸色剧变,枯手按向地面,闭目感应片刻,嘶声道:“不是影子!是…阴蚀之瘴!有人…不,有东西…把至阴至邪的魂力碎片…种进了这片森罗之源的脉络里!它在啃噬生机,逆转生死!这绿洲的‘死寂感’…根源在此!”
这片看似生机勃勃的绿洲深处,似乎隐藏着比虚空腐虫和黑洞更加可怕的秘密?
“咸鱼号”的绿洲求生之路,似乎从一开始,就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
而他们身后,那滩从冷青璇消失处留下的、渗入木质“地板”的墨绿色粘稠液体中,那些细微的灰黑色颗粒,似乎…微微蠕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