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洛看着她们，认真说道：“其实没有所谓雇佣我的店主，也没有那家书店。”
他的语速加快了些，打算将真相一口气说完：“我确实是在卢铂巷工作，但那是在一家咖啡馆门外面坐着。
当有人找不到书，或者需要快速了解某本书的关键内容，又或者需要梳理一些资料信息……他们付钱给我，我帮他们快速找到所需要的书，或者是解析书上的内容，然后反馈给他们……”
他拿出口袋里剩下的四纳郎纸钞，对她们说：“这段时间，平均下来我每天能赚一纳郎左右，而之前还曾接过一个翻译笔记上内容的工作，那一次交易就让我赚了五十纳郎，租贷公寓的大部分费用来源于那次交易。”
看着艾莎和莉莉两人震惊到合不拢嘴的表情，加洛轻声继续说：
“之前的书店店员身份……是因为当我打算开始做知识付费咨询的工作时，并不知道这个职业的收益会怎么样……”带着一点苦涩的笑，他继续说：“只是为了让你们安心的一种说法。”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艾莎的脸色变得很疑惑，这不是她熟悉的谋生方式。
工厂的流水线、杂货店的帮工、或是街边小摊贩……这些都是她能理解、能想象的工作。
坐在咖啡馆外，利用知识帮陌生人……这听起来太过不可思议。
“那……那个店主……”莉莉倒是先回过神来，好奇地问：“那个好心的店主……也是哥哥编的？”
“是的。”加洛看向妹妹。
莉莉嘟起嘴，原本她还打算过一段时间做一个精致的布艺娃娃，让加洛带给那位好店主，没想到这个让莉莉很有好感的人竟然不存在。
郁闷地坐在那，但她很快又释然了，小小年纪的她更看重结果，她笑道：“可是加洛你真的赚了很多钱呀！
好多好多钱！
做梦都不敢想！”
艾莎的目光在加洛身上停留很久。
前段时间，生活的重担几乎压垮她的身体，当丈夫在南大陆殖民地为帝国牺牲之后，她独自拉扯两个孩子，受尽了穷困潦倒的辛酸，甚至莉莉都不记着她爸爸长什么样子。
现在当加洛突然他赚了这么大一笔钱，数额远超她理解的一个人能通过体力劳动所赚取的极限。
种种情绪在她心底翻滚。
作为一个母亲，她希望儿子走一条安稳、看得见未来的路。
“你说……你和朋友去的伦德路？”艾莎的声音有些干涩。
“对，斯图尔，他在帝都工业大学读书。”
加洛连忙解释，并简单描述了一下斯图尔的性格：“他是我在卢铂巷认识的一位顾客，他人很好，今天是他陪我一起去看的房子。”
“大学生！”莉莉的眼睛瞬间亮了，充满了不加掩饰的羡慕和向往。
大学生，对于瓦伦街的孩子来说，如同云端的人物。
加洛不仅赚了很多钱，还和大学生交上了朋友！这让她感到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
艾莎的神情终于松动了一些，伸手轻轻拍了拍加洛的手背。
那双手粗糙的手让加洛觉着很温暖，这简单的动作传递出的信息包含着一种深深的、属于母亲的信任：
“我知道了。”她的声音很低，带着病弱气力。
“你租的在伦德路的公寓，租金一定很贵，钱得算计着用……”她忍不住又叮嘱道。
“我明白！”加洛的心落回了实处，用力点头。
“钱已经交了半年租金，剩下的，够咱们开销一段时间，而且接下来我还要继续工作！”
母子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想到明天就要搬去一个全新的、体面的地方，告别这四面漏风的冰冷阁楼，连莉莉都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感笼罩着。
“搬家喽！搬家喽！”
莉莉开始盘算着她那寥寥无几的宝贝家当，几件洗得发白的衣服，那个叫‘贝玲娜’的丑陋布艺娃娃，然后……没了。
很快，她的兴奋就变成了另一种感慨，家里实在太穷了。
一个沉重的木头箱子装着全家人当季的衣物和几件过冬的旧棉袄，是家唯一象样的容器。
一个铁釜和一个炒锅和几个碗碟，这是厨房的所有。
家里还有一些零零碎碎，他们甚至没花多少时间就把所有家当收拾完毕，勉强堆满箱子和包袱。
看着眼前这些单薄得不象话的家当，他们一家人感到很酸涩，但很快又被对明天的期待取代。
油灯光线在阁楼里艰难地跳跃着，将破旧帘子拉上后狭小的局域分割得更加逼仄。
莉莉抱着她那缝补过无数次的旧布娃娃，蜷在艾莎身边昏昏欲睡。
加洛坐在她们对面那张吱呀作响的小椅上，深吸一口气熄了油灯，阁楼陷入了真正的黑暗。
但加洛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诅咒。
它还在那里。
如同黑暗中无形的毒蛇，盘踞在深渊边缘，冰冷、粘稠的杀意丝丝缕缕地缠绕着他的灵魂。
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