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靠得这样近,浑身不自在,小心翼翼地想要换个姿势,不小心擦过他落在她腰上的手背,庄宓来不及为那阵冰冷的触感奇怪,下意识屏住呼吸,见沉睡中的人没有反应才缓缓松了口气。
刚刚还冷冰冰的床榻上渐渐生出几分暖意。
庄宓又累又怕,身体被他紧紧桎梏,动弹不得,只能别扭地把脸靠在他臂弯里,勉强睡下。
从南朝到北国这一路的心神煎熬,都在此时的沉眠中缓缓淡去。
……
老内官得了消息之后,心头的激动一直没能平复,悄悄地来到温室殿外,先是吩咐宫人们去准备热水香汤,又让尚食局的人机灵着点儿,灶上多留几个人,防着待会儿陛下叫膳时忙不过来。
要不是现在天色已晚,尚服局的绣娘们已经下值歇息,老内官恨不得让她们这时候就开始赶制小殿下日后要用到的襁褓小衣。
老内官陪着朱聿在阴冷破败的永巷里生活了十年。一个是体弱年迈的内侍,一个是生来不祥,被君父厌弃的皇子。能走到今日这一步,老内官为他的陛下骄傲之余,更是恐慌,担忧以他现在铁血无情的手段树下了太多敌人,怕他将来终有一日会被拉下王座。
存活于世的子嗣,可以助他巩固帝位。老内官清楚,以陛下的性子,宁愿多流血拼杀,也不会随意纳妃生子,经历过被君父和生母两度抛弃的孩子,他对世间所谓的亲情人伦向来嗤之以鼻。
但老内官自私地期盼着,希望能够有人可以陪在陛下身边。
没成想,等了那么多年,变数竟然出现在一个从南朝来的女人身上。
老内官喜悦之中又带着感伤的矛盾神情落在朱聿眼中,他皱了皱眉。
和南朝女同处一室的是他。看起来需要驱邪的却是老内官。
“陛下?”老内官注意到那道不知何时飘然而至的峻拔身影,有些疑惑,他看了看天色,才过子时不久。
初尝滋味的青年,不应该啊。
老内官赶紧再看一眼,啊,真是红光满面。
采阴补阳?有些说法。
老内官面带微笑地问起南朝女伺候得怎么样,可令陛下舒心?朱聿睡饱了好说话,他抬了抬眉尾,那阵始终压迫着他不得展颜的钝痛奇迹般地削弱不少,他抬手按了按眉尾,听老内官提起,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
他肯点头,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老内官趁机道:“既然娘娘已经入宫陪伴陛下,不如择日举宴,在宗亲大臣面前给娘娘一个正式的名分。今后娘娘在您身边伺候,也更尽心尽力不是。”
刚刚睡了约莫有两个时辰,却是朱聿这几年睡得最沉最好的一觉。
他现下心情不错,闻言颔首:“可。”
老内官听命,正要离去时,听到朱聿又开口:“礼部的人不是研究出了什么五色焰火?准备一些,届时孤与贵妃同赏。”
贵妃?看来陛下对南朝女称得上有几分喜爱。
老内官笑着应下。
看着朱聿迈步往玉阶下走,老内官刚刚升起的一腔喜悦又凉了小半,他忙追上去:“陛下,夜已深了,您这是——”
朱聿不耐烦地扫他一眼:“啰嗦。”
老内官哑然。
他顿了顿,又大着胆子追上去,他年纪大了,难免跟不上,喘得像一个破风箱,朱聿停下脚步,皱着眉,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凶极了。
“还有何事?”
老内官努力平复呼吸,请示道:“原先安排贵妃住在沉香殿,您看,要不要调整一番?”沉香殿虽也好,但离紫宸殿和温室殿都有一段距离,日后陛下要传贵妃伴驾,少不得要多等些时候。
“就让她住在这儿。”有她在,他的确睡得不错。
只是不知道她有什么后招。
朱聿喜欢有挑战的事物。狩猎的过程里他往往很有耐心。
他倒要看看她能使出什么招数,令他亡国。
……
雪容和金薇低眉顺眼地跟在内侍身后,大气也不敢喘,一路只敢用余光观察着与华丽奢靡的南朝宫城截然不同的北宫。
雪容现在回想起刚刚的场景,仍是心有余悸。
金薇不会说话,胆子却大得很,飞扑过去夺了禁卫的刀横在脖子上,央求雪容替她说话,雪容只能抖抖索索地表明了她们俩是自小陪伴贵妃长大的女使,不能随意处置。
要不然恐怕现在她只能跟着其他陪嫁宫人一块儿收拾东西,准备跟着郑绥将军他们返回南朝了。
那个传话的内侍瞥了两人一眼,想起私下里都传陛下对新册封的贵妃颇多殊宠,犹豫了一会儿,才决定带她们进宫。
雪容半是紧张半是忧愁地将陪嫁的宫人们要被遣送回南朝的事给庄宓说了,庄宓此时已经换上了尚服局送来的代表着北国贵妃身份的服饰,闻言轻轻哦了一声。
仿佛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雪容不明白:“郡主,日后真心帮您的人就少了……”宫闱之中,波诡云谲,底下得力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金薇皱着眉,着急地对庄宓比划了一串,意思是她不想离开。
庄宓对她们露出一个笑,温声道:“你们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