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人到底无聊,也没什么好玩儿的,不如把梁姑娘叫来,我们打双路玩儿。”
“你装什么?你看不出来我不喜欢她?”周舒月坐回妆台上,丫头小心翼翼地从柜子里拿出膏药来,小心地涂抹在她烫伤的一侧脸上。
蜿蜒的疤痕,平日里拿头发遮了倒还好些。如今全然掀开,只显得十分怖人。
宋玉萍每每看见这场景,心中都分外畅快。可是她不敢笑,因为这屋里的丫鬟,不知道有多少都变成了跟她一摸一样的样子。
“我当然跟你是一样的。表妹既不喜欢她,那我也不喜欢,锦州来的乡下丫头罢了。”
周舒月笑了一声:“她是乡下丫头,你又好到哪里去。”
宋玉萍心口一梗。
“是是是,人的命出生就是注定好的。还是表妹好,有祖母太太护着,将来出嫁了还有二叔父,可算是什么都好的。”她陪着笑,也不敢往周舒月镜子后头站。这位表妹前几年性子还好些,这两年许是到了议亲的时候,不太顺利,人也大变了样子。
听见这话,周舒月心头终于顺了不少。伸手从首饰盒里捡了支白玉双蝶簪子:“喏,给你吧,承望哥哥送给我的,听说价值不菲,你拿去。”
簪子的确是好东西。宋玉萍虽然喜欢,拿在手里却觉得心里有根刺。
“欸,今天的雪真好看,反正下午也无事,不如我们去观心亭赏雪吧。”她给周舒月出主意:“正好我们邀了梁姑娘一起,妹妹不是有件狐狸毛的旧斗篷吗,你送给她,她不敢不接,也不敢不来。”
她寄住在周家,姐妹间送的东西就是好意,不要就是不懂礼数了。而拿了人的东西,就更不敢拒绝她们。
宋玉萍也是寄居人下,最懂里面的难处。
周舒月回头看她:“大冷的天儿,你让我去赏什么雪?”她声音不自觉地高了起来:“况且叔父今天有客人,那旁边儿就是宴息厅。”今日一早母亲便让人告诉她们几个小辈,不可往那边去。这样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了,她们都要受到责罚。
叔父是周家掌权的人。谁不惧怕他?
“她又不认得那是什么地方。”宋玉萍顿了一下,说道:“再者妹妹身子弱,午睡时间长些也没什么……是她自己乱跑的。”
周舒月一下子便笑了。转身把匣子里的另一只白玉蝶簪子也给她。
闺阁时间寂寞,有个乐子也是好的。
竹荫馆从来安静。今日风雪稍大,整片竹林拂动交错,发出刷刷的声音,颇有点萧瑟寂寥的感觉。
廊下的又兰接了那件狐狸斗篷。梁鸢站在一旁听那跑腿的丫头传话。
“我们姑娘说今天雪景好,正好出去透透气,想请您也一起去,正好也带您认认我们府里的路。”那丫头也是个会说话的,又道:“您要在我们这儿住上许久呢,不认识地儿可怎么好,正好今日有时间,一起走走,我们姑娘跟宋姑娘亲自作陪呢。”
主人家亲自作陪。
她不去也算一种不识好歹了。
梁鸢很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她没得选。
“好,你回了二小姐,就说我会到的。”她纵然不喜欢,不愿意,也得去。
今天下午跟初九那天不一样,那天有太阳,晒在身上很暖和,还有身上带着暖融融的味道的小猫。今天天气却是有些阴阴的,还有风,雪一层盖过一层,冻得人脸上发疼。
她们提前了小半刻钟出门。又兰给她带上了那件狐狸毛的斗篷。
纵然是旧的,这样的东西她们也没有。总好过挨着冻出门。
梁鸢捂着手,终于跟着丫头的指引到了观心亭。只是今日风雪颇大,此处空无一人,甚至湖面上还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始终没有人过来。
今日初十,骤逢大雪。
宴席厅内的张龄看了眼窗外:“……看来我是回不去了。”不过他也不放在心上,继续说着陈家的事情:“张宗明在浙江的所作所为,吏部已经有人上书圣上,他是盛宁侯爷的人,盛宁侯倒了,他也好过不到哪去。”
周秉谦自然知道。
他没有说话,亲自温了一壶茶。
聊完了正事,也算是难得闲暇的时刻。手边的温炉闪着星星点点的火。
也就静了片刻,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还带着侍从高声的斥呵。周秉谦难得地皱了皱眉,招来侍从:“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侍从很快回来:“是两个姑娘,风雪太大,刚好到观心亭,那里没法避雪。”
也不是什么大事。
张龄笑了笑,说道:“你这里还有姑娘误闯?我以为你身边只有侍从跟护卫呢。”他喝了口茶,笑得毫不掩饰。
周秉谦不理他,抬手让高尘去料理。只是就在这说话间,窗外那道熟悉的……轻得有些可怜的声音,让他欲在口中的话,乍然又收了回去。
指了指高尘:“请她到偏厅去。”
“别吓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