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有福气。”老太太多看了她两眼,身旁依偎的女孩儿就不肯了,猛地把她的手拂开。
“祖母,她有什么好看的,一个乡下来的丫头。漂亮有什么用,出身贫贱,命都是注定好的。”女孩儿声音尖利,很是不高兴,说完就转了过去。
梁鸢不明白她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大的敌意,微微抬头看她,却在看到那姑娘脸上蜿蜒的疤痕的时候,心口猛地震了一下。
应是烫伤的痕迹,就在左脸,用头发细细遮了,却遮不住。
“你看我干什么!有什么好看的,你有什么资格笑话我!”那女孩儿忽然尖叫起来,大叫着拂了桌上的叶子牌。一旁的一位夫人一边安抚她,一边冷冷地叱了梁鸢一句。
“还不快下去!”
老太太也急忙搂着孙女,不住地喊着心肝儿,对她也没那么热络了。只让人送她离开:“安排在竹荫馆吧,舒姐儿不舒服,你这几日别进内院了。”
梁鸢被那女孩子吓一大跳,她自己年纪也不大,没经过什么事,生生地忍着眼泪。
李妈妈叹了口气,引她出门,心里也是无奈。她方才也是忘了,忘了告诉这姑娘别得罪舒小姐,那位主儿最难伺候,因着小时候被烫伤的缘故,便见不得容貌姣好的姑娘。且总是想着别人笑话她。
“妈妈,竹荫馆是哪里?您给我指个路,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从码头那个婆子开始,梁鸢就知道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可是她没想到第一日便这样。强笑着挤出一丝笑容,低声问李妈妈。
李婆子长叹了一口气,知道姑娘家面皮薄,怕是不肯在她面前掉眼泪,便给她指了路,容她自己去:“姑娘,您先忍忍,等言少爷高中做官,您的日子就好过了。”
真的吗?
梁鸢心中迷茫,点点头便带着又兰走了。
纤细的身影消失在大雪中。李婆子心有不忍,没敢告诉她竹荫馆的位置……周家最偏僻的东南角,二爷年少时候得天花住过的地方,已经荒废了不知多少年。
梁鸢没有找错地方,她绕过一大片竹林,终于看到了门匾上书竹荫馆三个字的小院。两间厢房,一座木亭,夹道两旁栽种的花木因为长久无人打理,七零八落地埋在雪下。
又兰愣愣地看着这处地方:“这,这怎么住,也没收拾出来。”
就在她愣神间,却见她家姑娘已经走了进去,门‘嗒’的一声关上,紧接着便传来里头低低的啜泣声。
梁鸢总觉得自己有时候太脆弱了。父母过世后,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的变化,人也变得胆小起来,委屈没有人可以诉说,只能自己吞进肚子里。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身上没带帕子,便用手擦。
把脸擦得生疼。
厢房里满是陈旧书卷跟灰尘的味道,她鼻子很不舒服,连打了两个喷嚏。眼泪也抹不干净,擦了又掉。
“你这样擦,明天脸就破了,冬日天寒,要怎么好?”沉沉的影子压下来,一道低沉的嗓音出现在厢房。梁鸢吓一大跳,猛地抬头,站着正要起来,身子一晃差点摔下去。
那人抬手托了一下她。
温热宽厚的手掌落在她腰上,梁鸢只觉得腰眼发麻。
“你,你是谁……”她们离得太近,梁鸢差点要贴上他的胸口,明明也没有碰到,可她似乎就是感受到了那磅礴的体温。猛地推开了他,拉开了距离,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
头顶传来一阵低笑声。
“你连看我都不敢,怎么知道我是谁?”
她还是不记得他……也难怪。月前在京师,她也是这样站在雪地上,根本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