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瞬间翘起，五根尖利无比的指甲如同宝剑出鞘般"嗖”的伸出、隐隐反射着寒光。红衣女子讪笑了一声，赶忙缩手：“小妹子，我是这杂耍班子的班主，叫万花红，你就叫我花姐吧。”
万花红说着，一手伸向帐篷、微微欠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江碧梧忍不住瞧了瞧怀里的“大花”，心道：好巧，你们都是"花"。她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大花好像猜到了江碧梧的嘀咕，不满地轻轻哼了一声。深吸一口气，由万花红引着，江碧梧弯腰进了那立在空地上的白色大帐篷中。一入内，她便见着四五个人围拢在帐篷中间，对着一只皮毛干枯、四肢僵碍的小猴唉声叹气。一个少年人双目含泪、不住用手晃动那猴子的僵硬的肢体，似乎不愿意相信眼前的情形。
江碧梧抱着大花的手臂骤然收紧，用力咬紧了牙齿，免得自己发出声音。并非她瞧见动物尸体心生恐惧，而是在江碧梧眼中，那猴子从内到外，已经长满了浓密的黑毛，连耳孔、口鼻处都有黑毛由内而外、如同田野里一从丛麦穗般蓬勃爆发出来。
猴子双目圆睁、眼白处一片血红，覆盖着黑毛的脸仍然凝固着一种扭曲而痛苦的神情。
而围拢在猴子旁边的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沾染上了那种黑毛，虚幻的毛发扎进他们皮肤之中，有的在手上、有的在臂膀，还有的生在了脸上，当他们抬眼去看江碧梧时，被扭曲黑毛侵蚀的脸庞上像是有大片大片的黑斑。然而这些人本人却毫无知觉，看见一个陌生的姑娘钻进帐篷，都将征询的目光射向万花红。有人问：“班主，你不是要去后面拿鱼缸，先演个戏法稳住客人吗？”
万花红把撩起的袖子放下，略显尴尬的冲众人一笑：“这不是拿鱼缸时遇见了……咳，这个小妹子，……”
趁她说话的时候，江碧梧已经将脸埋进大花的背毛中，借着它毛发的遮掩，快速调整好了神情，接口道：“我叫江碧梧。”“哦，叫江碧梧，好秀气的名字，和你这小妹子一样漂亮。"万花红赞了一句，冲众人摆摆手：“快把生金的尸身收了，别哭了，你们准备准备，今儿个没准能照常演。该出去暖场的出去暖场，外头不少人等着呢，你们也不想今天没饭吃是不？”
看来“生金"便是那猴子的名字了。江碧梧用眼角余光瞧着几人拿来一张草席，小心把那覆满黑毛的猴子尸身放上，用草席卷起。他们的动作颇为小心，似乎生怕弄疼了它，想必那只叫生金的小猴生前和大伙的感情颇为深厚。江碧梧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只觉心里有些不忍、又有些发毛。“瞧见了吗？机括在这人儿………万花红的声音将江碧梧的注意拉回，只见帐篷角落、也摆着几张裸在一起的桌子，她踮起脚来，用一根长木杆指着最上面那张桌子的一角：“等会演到最后一场，我会纵马跳到桌子顶上，你的……大花跟着上去，在桌子这个地方一按，再爬上马背。”万花红说着，看向一人一猫：“能做”
她刚想问以这花猫的聪慧，是否能听懂这些言语并配合，便见江碧梧怀中的猫有些不耐地扫了她一眼，忽然从那小姑娘怀中一跃而起，中间甚至没有借力，就轻飘飘跳上了最高的那张桌子，随便在万花红指着的地方一踩。“趴”的一声，机括启动，两杆卷着的旗子一下子从桌缘处弹出，“唰”的垂下，在帐篷中舒展开来、不住晃动，上面的绣线反射出幽暗的光。万花红目瞪口呆，她本想先打发众人去演前面的马戏杂耍，由班子里的驯兽师小沐加紧训练这只花斑狸猫，若是到最后一场、花斑狸猫能够听得懂指令，把这表演对付下来，她便是谢天谢地了。谁知这猫灵透得吓人，只指了一遍，便完成得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滞涩。
而此时，归玄站在整个帐篷的最高处向下俯瞰，除了能瞧见杂耍班子中的几人垂头丧气地围着草席，还能看见帐篷边缘栓了几匹马。它们身上的毛发无论原本是什么颜色，现下在归玄眼里，全部已变得漆黑如墨，每匹马的眼神都极为呆滞。
没救了。归玄的目光扫过那些看似活着的马，在心心中默默下了论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