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绕过佛案,撩开珠帘走进了内室。
还是与她记忆中同样的陈设,两边墙上堆满了先帝从各处搜集来的佛经,中间的圆桌上则摆着一株玉菩提,散发着莹润的光泽。除了那株菩提,桌上还多了酒盏,和一些她素日爱吃的点心。但林阮云的眼神没有丝毫缓和,她目光径直落向了前方的帷幔,只见丹纱中透着一点朦胧的光。
林阮云绷紧了下颌,眼中仿佛也落了一层阴影。她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刚一将手指探入帷幔,里面的人却比她更快一步,将帷幔撩开,露出了一张未施粉黛,清隽出尘的脸。四目相对,看到她时,他原本略显慵懒冷淡的眼眸瞬间一亮,唇角展开矜持又温软的笑意,“怎的才来?我可等你许久了。”林阮云不为所动,但他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令她厌烦地皱起眉,随即她收回抵着帷幔的手,没有任何犹豫地转身。见状,男子脸上闪过一丝无措,他拂开帷幔,快步追了上去,紧紧抱住了她的腰。
感觉到他的触碰与力度,连他身体的温度也迅速透过衣料,犹如绵软带着热度的软虫,粘覆在她的背上。
就连那些尘封已久的不堪,她生命中唯一的污迹,包括他的背叛,此刻全都在脑海中一涌而出。
林阮云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在抗拒,所以在他刚一用手臂环抱住她的腰时,她就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掰开。
听到身后他的鸣咽,她也没有半分动容,彻底脱离开他的桎梏后,她面无表情地睨着他,“太后自重。”
说完便直接将他推开,这一推也没有顾及他太后或是男子的身份而收敛力气,若不是与那张圆桌接住他,这一摔是免不了的。秦术之撑扶起身体,抬头望着她的背影,瞬间就红了眼眶,可他却忽然笑了,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最毒辣的话:“你敢走,我就杀了你藏在政事堂后院里的男人。”
话音落下,前方正欲撩开珠帘的人僵硬地停下了动作。林阮云回过头,烛火下她的脸半明半暗,看着秦术之的眼神没有半点温度。秦术之也回以幽冷的目光,“过来扶哀家。”僵持似乎持续了很久,又短得仿佛只在一息之间。当林阮云将手里的烛盏放下,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时,秦术之的脸色才有些许回温。
他顺势倚进她的怀里,素玉般的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声音不辨喜怒,“看来云姐姐是真的在意那个男人……”
林阮云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太后慎言。”秦术之看了她一会儿,唇角又挂上了和煦的笑意,“你我既有总角之谊,也有燕好之情,何必这般生分呢。”
说着便走上前,伸手要去碰她。
林阮云却拂开了他的手,冷淡的语气中多了些许不耐,“往事无须再提,太后借由皇帝的名义将微臣引来此处,应该也不是为了叙旧吧。”秦术之微微垂头,抚了抚手背,“我在你心里便是这样的唯利是图之人吗?”
林阮云别过头没有说话,但在秦术之眼中这便是默认了。他抬起头,眸中似有淡淡的水光,“想要见你一面实在太难,我若不假借皇帝的名义,你又怎会来此?”
这些时日他几次三番地明示暗示,总被她以各种理由推拒,从前便是对他心存隔阂,但只要他稍许示弱,她到底会心软几分的,却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他初若无睹。
回想起那晚在楼上看到的画面,一股无名之火一下子就从秦术之的心头窜起。
但他脸上没有显露半点,只是转身走到桌前,一边提壶斟酒,一边道:“看到我的时候,你其实很庆幸吧,若是让皇帝知晓了你我之间的事,你这帝师今后在皇帝面前还有什么颜面可说,又如何叫皇帝信服呢?”说着他已经擎着酒杯来到林阮云面前,不施粉黛的脸,长发也松松绾着,没有半点珠饰,将他与太后的身份切割开,仿佛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公子,对自己心爱的女子示好,将酒杯缓缓递向她,“可我没有别的法子,今日便算是我任性一回,你就多担待些可好?”
林阮云看着眼前的酒杯,不紧不慢地握住了他的手腕。秦术之的眼中突然迸发出惊喜的光,只是并未持续多久,接着手腕便传来一阵酸疼,迫使他闷哼一声,颤抖着松开了手,酒杯也径直落在了地上,溅出的滴滴酒水打湿了他的衣摆。
这时她忽然凑近他的脸,漆黑的眼眸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冷嘲,秦术之只看到离他半指距离的柔软唇瓣,一张一合说着尖锐无比的话语。“太后若是寂寞,以太后的姿容,若太后愿意,自然会有许多女子趋之若鹜,历代也不是没有先例,何须总使这些下作的手段?平白辱没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