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她爱读的书册,他都要做到倒背如流,哪怕只是背错了一个字,李兰都会让他跪在偏院里的石子路上,顶着明晃晃的日头,背到口干舌燥,膝盖麻木,再也不会出错为止。
妻主喜好风雅,沏茶、焚香……都是他必须要学会的技艺。妻主腿上有伤,他便用心研读医书,学习按摩之术,日夜勤奋练习。妻主喜欢懂规矩、听话温顺的夫郎,是以,他时常一跪便是一整日,一遍遍地重复着在妻主面前该有的礼仪,该如何叩首问安,如何向妻主求罚请罪,如何在妻主需要他服侍的时候尽心主动,又该如何在妻主心情不佳时识趣地做好一个供妻主发泄的哑巴摆件。
起初邬琅总是做得不够好,跪了不过两刻钟就疼得直发抖,他至今仍记得那一次,李兰把他拖进训房,掌嘴掌到他唇角开裂,痛得连哭都没了声音,她拿着戒尺居高临下地拍了拍他泪痕斑驳的脸蛋,告诉他,这些都是小姐的意思,她只是奉命教导他而已,如果他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那他这辈子都别想伺候小姐了。
“我如今这般待你,可都是为了你好。你在我跟前犯了错,几巴掌、几板子便轻飘飘揭过了。但小姐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若是在小姐面前失了规矩一一"李兰凶巴巴地吓唬他。
这些年,李兰时常在他耳边提起妻主。他自知身份卑贱,当初薛夫人买下他,不过是拿来给妻主挡灾冲喜的,他自然是没资格见妻主的。他只能从李兰零碎而含糊的话里,勾勒出妻主的样子。
李兰总说妻主脾气暴躁,曾经动手打死过好几个没规矩的侍宠,他十分害怕,对李兰的“教导”愈发顺从,再不敢有半句怨言。可冷清深夜里,他蜷缩进冰凉的被褥,却时常回想起他初入薛府时,远远望见妻主的那一眼。
年幼的妻主穿着一件月牙白的锦裙,站在府中青石小路旁,温声细语地和身旁的侍女说话。
她弯起眼睛笑,指着身后那一枝开得正盛的白玉兰,要侍女帮她剪下来。那时的妻主,就像天边的月亮一样美好皎洁,高不可攀,他连多看一眼都不敢,只是慌乱地跪下向她磕头行礼,妻主却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路边卑微低贱的他,只是捧起那枝雪白的玉兰,和侍女走远了。记忆里少女模糊的面庞与眼前人的脸渐渐重叠,邬琅紧张地吞咽了下,他不知道李兰的那些话究竞有几分真几分假,可他终归是畏惧妻主的。妻主就是他的天,这是这些年来,他早早便熟记于心的道理。薛筠意看着眼前害怕得微微发抖的小夫郎,不明白他为何这般胆小,分明她还什么都没做,他就已经吓成了这副模样。目光扫过少年纤细的腰身,薛筠意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虽说大晋男子以身段纤瘦为美,可他的身子未免也太瘦了些,几乎都能看见骨头了。见她皱眉,邬琅瞬时慌了神,以为她是有所不满,连忙小心解释着:“李管事每日都会量奴的腰围,都是合乎规矩的……请妻主放心。”为了保持身段,李兰每日只给他吃一餐,他心里揣摩着大约是妻主的意思,自然不敢说半个不字。有时实在饿得厉害,想起妻主那张温柔干净的面庞,他咬咬牙,只能给自己多灌些凉茶,努力挨过腹中磨人的饥饿。薛筠意拉开床边木屉,取出软尺,在少年面前俯下身来,去量他那截不堪一握的细腰。看着软尺上的数目,她眉心紧拧,心想薛府从不苛待下人,更遑论邬琅还是她名义上的童养夫,几年下来,怎么养得这样瘦。她心心里想着日后该待她这小夫郎格外照顾些,好好养一养身子才行,一抬头,却见少年已经害怕得快哭了,颤着声地告罪:“对不起,奴、奴让您不满意了,求妻主再给奴一次机会,奴很快就能瘦下来的……求妻主,别不要奴。薛筠意怔了下,无奈失笑,“没说不要你。”随手在他柔软的腰窝上捏了一把,她声音温和了些许,多了几分安抚的意味:“你太瘦了,以后要多吃些。”
邬琅懵怔地眨了下眼。
薛筠意已经收起软尺,视线移向了他身上别处。这具单薄的身体上隐约可见不少受过鞭子的痕迹,白皙的膝头渗着青紫,显然是常年跪着受罚所致。身前两颗红艳艳的红宝石喜珠,将那脆弱可怜之处得通红肿大,也不知是从哪儿传下来的规矩,道大婚之夜,夫郎所戴的喜珠越重,往后能给妻主带来的福泽便越深。她的小夫郎主动从一排尺寸各异的喜珠之中选了最大的一对,戴了一整日,那颜色,已经比喜珠还娇艳了。倒是很懂规矩,却也着实令薛筠意有些心疼。她对娶夫郎之事向来不大上心,人自从入府,一直是李兰在照看。薛府里的规矩的确是多了些,可她的小夫郎看起来如此乖顺懂事,应当挨不了多少罚吧?怎会弄成这副模样?
“妻主,奴服侍您安歇吧。”
她长久的沉默让少年心里的恐慌又深了几分,语气愈发小心翼翼。薛筠意眸色深了深,她今日累了一天,本想早些歇息,待日后再与他圆房也不迟,可看着少年胆怯卑微的样子,她忽然又有些不忍心,他本就出身不好,若是今夜未能得妻主宠幸,明儿个传了出去,还不知要惹来多少讥讽,往后在薛府里的日子,怕是会格外艰难。
思及此处,薛筠意便点了点头,温声道:“好。”邬琅悄悄松了口气,膝行至她身旁,替她除去身上繁复的衣袍和发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