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恕的成长超出了伊莱娜的预期。
最初，她只是收养了一个神秘的婴孩——一个出现在冰雪遗迹中的无名生命。
她原本以为，这个孩子会像任何普通人一样，需要时间去学习、去经历、去成长。然而，短短几年后，她渐渐意识到，李恕的成长轨迹与常理格格不入。
他不像一个天真懵懂的孩童，而更像一个智慧的存在，在新的躯壳中缓慢苏醒。
他的心境过于沉稳，宛如冰封的镜霜湖，平静得令人不安。
他几乎没有孩童该有的冲动与不安，更没有恐惧或迷茫。即便是摔倒、受伤，甚至在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时，他的反应依旧从容镇定，理性得可怕。他不像是在“适应”这个世界，而像是“重新确认”它的运作方式。
他的思维方式，也远超同龄人。他的语言流畅而精准，几乎没有词不达意的时候。他对人心的洞察力，对复杂局势的分析能力，甚至对事物发展趋势的判断，都展现出一种令人惊异的成熟度。他不只是聪慧，而是对这个世界拥有一种仿佛生来就理解一切的熟悉感。
他的术式构筑方式，显现出一种不属于初学者的老练。他仿佛有一套高效且成熟的术式设计思路。李恕所设计的每一个法术，它的术式几乎都符合同一种规范，单一功能，规范目标，逻辑清晰，绝不冗余，甚至有一些还可以拓展，几个术式可以像积木一样被轻松地组合在一起，组成更加复杂的功能。
李恕用来操纵魔偶做家务的术式就用了这样的设计思路。魔偶们复杂且多样的动作，归根到本质其实只是一些特别基础的动作模组的排列组合。
他唯一展现出的年幼特征，似乎只有偶尔流露出的青春期男孩的好色。但即便如此，他的目光、神情、言辞都带着一种克制的分寸感，像是在刻意维持某种“凡俗的表象”。比起一个真正沉迷女色的少年，他更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在用这份“凡俗之心”去掩饰自身的异常。
李恕甚至也没有可以隐瞒这些异常，他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的智慧与创意。他很明白要想在日积月累的漫长共同生活中，想要完全隐藏住这些是绝无可能的。如果隐瞒时被戳穿暴露，反而会更加适得其反，让作为亲人一般的丝诺薇尔们产生芥蒂。
尽管如此，李恕并没有显示出他还持有着不属于孩童的记忆，尽管他的大部分记忆在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并不适用。而这个世界的知识，他确实是如孩童一般陌生。
伊莱娜可以确定，他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如果要说，他仿佛是一位失去了记忆的古老的意志，在未知的缘由下，以婴孩之身再度踏足这个世界。
她回忆起当初那个残破的钥匙吊坠，那张写着名字的字条，那个尚未解析的神秘科技黑盒……她原以为那只是无关紧要的遗物，但此刻，它们仿佛拼凑成了一条潜伏在深海之下的线索。
“一件大乾风格的钥匙吊坠，对魔法的兴趣，以及科技黑盒。”三条线索指向三个方向。
这个孩子的过去，或许比她想象中更加复杂——甚至，可能牵扯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谜团。
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冰蓝色的瞳孔微微眯起。作为丝诺薇尔家族的域主大巫师，她见过许多天赋异禀的存在，但没有任何一个能像李恕这样，既陌生，又熟悉，既超然，又贴近。
她知道，有些答案已经在向她靠近。她也知道，她的某些老熟人，或许也在寻找着这样的“特异目标”。
命运悖论调查会——一个致力于探索宇宙剧本漏洞，追踪命运变数的神秘组织。
她的一位老朋友、老同学，是该组织的核心成员之一。而对方的目标之一，正是寻找某些也许超越世界规则的个体。
李恕，究竟是什么？
是意外？是变数？还是，某种被掩埋在时间洪流中的棋子？
伊莱娜轻轻地敲了敲桌面，心想：“是时候，找她叙叙旧了。”
从李恕表现出不凡开始，她已经犹豫了一段时间。她不愿让李恕被当作实验调查对象。但她同样清楚，这个孩子的特别迟早会被发现，与其被动暴露，不如主动安排一条相对安全的道路。
她微微抬起手指，指尖划过一枚镶嵌着黑色宝石的魔法通讯水晶，低声念诵了一句咒文。水晶表面泛起幽紫色的光辉，片刻后，一个冷淡而毫无波动的声音从水晶另一端传来。
“伊莱娜。”露西耶妮·诺瓦维尔的声音平稳、简洁，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联络目的。”
伊莱娜轻轻叹了口气。她早已习惯了对方这种刻板而直接的交流方式，露西耶妮从不会浪费言语，每一次对话都是高效而精准的，就像是某种魔法公式的演算。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