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执着的目光让他明白没那么好打发。他又偏偏很聪明，说谎的话可能也会被戳穿。唉，我的邻居干嘛非得是这样的呢。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表面不动声色，垂眸端起咖啡杯，发现已经喝干净了。“……尴尬，对面没看见吧？虚空喝了一口，默默放下。“薇薇安去她母亲那边度假了。"他礼貌一笑，淡淡的。“原来如此，可以请问是哪里吗，是否信号不佳所以接收不到电话和短信?"提姆配合地轻轻点头，又接着问道。还在地球上吗？
或者说，还在这个世界吗？
布鲁斯从男孩的眼睛里看不出他信没信，又觉得他好像猜到了什么，不由感慨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以后他应该会成为世界顶级的侦探。
但是现在，有些事情应该大人来操心。
布鲁斯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突兀地另起话题，上身往后一靠，姿态慵懒许多，眼神却锐利三分，“还在继续忙你的小玩具吗？”“是的，有些进展。"提姆言简意赅，很大度地原谅了男人幼稚的“诋毁”，双手放在膝头，挺直后背端坐的他看起来更像是成熟的那个。布鲁斯垂下上眼睑，几秒后上抬，嘴角的笑容不知何时消失，表情散发着无形的压迫感，“我劝过你停止，现在的你无法承受可能造成的后果。”别小看犯罪分子，他们中间黑客高手也不少，若是等到被人顺藤摸瓜，伤害到家人，悔之晚矣。
不过他多少也看出了这小孩有多倔强，主意大得很，对于三言两语说服他不抱期望，他暗自思索，准备私下“帮助”他停下……“那就请您教导我。”
什么？布鲁斯听到这句话，很是意外地望过去，正对上提姆仰视过来的亮晶晶的期待目光。
甚至带着点祈求，仿佛看到了"please"具象化。……见鬼了，布鲁斯用力眨了眨眼睛，再睁开一一没看错。
布鲁斯哑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孩子属变色龙的？表情姿态变这么快呢？他要再说一次，这个男孩真的很适合当侦探，毕竞福尔摩斯也是个为了得到情报线索不惜一切的演戏高手。
内心心百转千回，面上浓眉一扬，翘起二郎腿，很是轻佻，故意做出为难的架势，“如果我说前提是你停下现在正在做的……”“可以。“话音未落，就被抢先接过。
……“男人直勾勾地凝视男孩，奇怪地内心并不为男孩的乖顺转变高兴，反而隐隐遗憾。
“就这么放弃了？不可惜吗？应该费了不少心血吧？"一连串的问句兜头盖脸扔过去，语气中有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可惜。但是男孩敏锐地接收到了那点隐秘的情绪，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地说：“手段可以有千万种，只要达成目的，殊途同归。”“如果有您的教导，我会做得更好。”
“哪方面的？“男人眼睛危险地眯起。
“ANY（任何）“男孩毫不迟疑回答。
男人哑然，明白了他的潜台词。
由衷地在心里感叹，这样小的年纪，却有如此智慧和魄力，不惜沉没成本，拿得起，放得下。
这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和为达目的不惜一切的信念，太像了。他的内心被深深震撼，久久不语。
他真的动摇了一瞬：聪明，冷静，理智，能够保守秘密，简直是完美的助手预备役。
可惜的是一一
“…不行。"布鲁斯努力掩盖遗憾，面上皱眉，无情拒绝。他才刚满5岁！这年纪也太小了。
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尚且需要时间来成长。揭苗助长不可取。
接下来他要说什么，威胁我向薇薇安告密还是一意孤行和我争论？也许是薇薇安离开后太寂寞，布鲁斯居然有点诡异的期待。提姆低头，沉默良久，久到布鲁斯都有些坐立不安，内心反思：我是不是太冷酷了，对孩子还是该委婉柔和点儿？
“我明白了。"提姆重新抬起头，面上依然平静，甚至还挂着淡淡的微笑。你明白什么了？布鲁斯目光默默追随他的动作。男孩起身，礼貌地推回椅子，轻巧无声，向他略微欠身，“打扰您了，我下次再来拜访。”
下、下次？布鲁斯视线紧跟着果断转身离开的男孩，什么意思，你还要来？而且啊，他怎么看上去一点也不遗憾、失落呢？心情微妙的他不由站了起来，想喊一句薇薇安可能短时间内都不会回来，你别来了，但心里又明白下次来肯定是冲他来的。阿福送走客人，走进餐厅就瞥见他傻乎乎站在原地，嘴巴微张，似乎是受了什么打击。
“怎么了老爷？“阿福关心上前。
布鲁斯这才把嘴巴阖上，有些无力地摆摆手，一副无语凝噎的样子。他倒在座椅上，头仰得高高的，被水晶吊灯闪的晃眼睛，闭上后幽幽挤出一句一一
“总觉得这次我略输一筹啊。”
哼，下次定要挽回我成年人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