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死死揣在手里,安然无恙。
古晋怀揣着这个小生命回家,躲在柴房里用纸盒子给它搭了一个简易的窝。他拽过屋檐底下快风干的抹布,连带着捡来的塑料袋一起塞进盒子里,又把自己床下的旧衣服剪下来一块儿给它擦拭身子,小心翼翼地将猫咪养在了最里面一间鲜少有人踏足的废旧屋子。
古晋不懂医术,只能循着记忆里大人们治伤的法子找出来止血的药。抠出那颗胶囊的时候,古晋心跳的很快,感觉自己像个小偷,但他还是把药粉撒在了猫咪的残肢缺口上。
他心惊胆战地睡了一晚,生怕猫咪会乱叫引来家里其他人的注意,尤其是古鸿禧。
第二天一早他早早就醒了,急匆匆奔向柴房,推开门,古晋弯着腰找到柴堆下面,看到猫咪正安然睡着,肚皮呼噜呼噜的起伏。古晋不仅偷药,还偷吃的,自己碗里的米饭他会留下来一小口,然后藏进袖子里,趁人不注意溜到柴房,给小猫崽喂下。万幸的是,自从给它带回家,这小家伙就没怎么出过声,古晋提着的心日渐落回原处。
猫咪后腿的残缺没法恢复,但断痕在一天天愈合,它的精神也好了起来,时常对着古晋蹭脸撒娇。
两个无依无靠的灵魂互相慰藉,这只猫咪也成了古晋在这个家里唯一的挂念。
周一,古晋放学回家,特意带了路边小溪里抓的鱼苗回来。他拎着带水的塑料袋,灰黑色的鲫鱼在里面游来游去。
推开柴房,古晋转了两圈,纸盒子里空空如也。猫不见了。
瞬间,他脸色煞白,压低了声音在柴房里到处唤。柴堆里没有,干草里没有,门后也没有……明明它还没有恢复到可以下地走路的时候,但这会儿却凭空消失了。古晋提着鱼出门,沿着家门口的方向一路找一路叫。路上,他碰到了古鸿禧,那家伙比他先到家,现下却从外面往家走。迎上古晋的时候,他狭长的眼眸挑起,笑得意味不明,阴森遍体。兄弟两人仅仅只是打了个照面,一句话没说,古鸿禧大摇大摆地插兜回家。古晋心头闪过不妙的预感,但他很不愿意去相信。等走到门前的竹林岔路口,古晋忽然听到下坡正在水井里挑水的三大爷高声嚷了一句:“哪个天杀的把死猫丢井里来了啊?!人还吃不吃水了!”古晋眼皮一跳,三步并作两步跑下井边,正好就看到三大爷拿树根挑起一坨小猫尸体扔到田埂水沟里。
猫很瘦,浑身沾了水后就更像一只黑毛老鼠了,三大爷骂骂咧咧地丢掉棍子,倒出桶里刚打了一半的水。
即便只是远远望了一眼,古晋仍然清晰看见那猫的尸体后腿缺了一条。顿时,他浑身的汗毛都炸开了。
古鸿禧冲他露出的那个笑容比冬日里的寒风还要刺骨,古晋浑身上下血液凝固爆裂,手脚发软。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手上的鱼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手心什么都没了。
他唯一拥有的东西也从生命里消逝,古晋失了魂一般,神情恍惚。晚上吃饭的时候,家里人讨论起水井里的死猫,母亲张念也忍不住骂道:“晦气死了。”
全村唯一的一口井,所有人都要在那里挑水吃饭洗衣服,结果忽然死个猫,听着就让人膈应。
古晋没了吃饭的心情,端着碗不知所措。
古鸿禧倒是一脸淡定地说:“幸亏就是一只猫而已,等过两天下场雨,水井就干净了。要是死了别的什么东西,那估计得好一段时间才能净化完。”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时不时看向古晋,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古鸿禧弯起了唇角。
那一刻,古晋后脊发寒,手不禁一抖,碗“扑通”掉到桌上,磕出个豁口。张念顿时抄起筷子打过去,骂道:“吃饭都不会吃,没出息的东西!”古晋低着脑袋,难掩心头的恐惧。
医生给昏睡的古晋处理完额头上的伤势,又给他挂水退烧。司隽音坐在一旁,听王医生连连叹气。
“司总,他大脑本身就受过打击,身体还没恢复好,怎么能用冷水洗澡呢?现在伤口淋了水,有感染的迹象,又发了烧,如果今晚降不下来,就得送回医院去。”
他看出来古晋身上的伤都是出自司隽音之手,心头一阵纠结。大小姐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看上的就会想尽办法弄到手。但以前她感兴趣的,要么是一个职位,要么是一个项目,要么就是一个物件,这次却截然不同一-他是个人,活生生的男人。而且还是卫瓦身边的私人总助。
王医生不禁担心起来,若是这事被董事长知道……司隽音抱胸,冷眼旁观,对王医生的话不搭腔也不责难。谁让古晋跟她反着干,不好好收拾收拾他又怎么会乖乖待着。直到她余光瞥去,蓦地发现床上紧闭双眼的男人眼角划过一行泪痕。司隽音顿时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