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辰昊顺着声音的来处看去,只见在房间一处光线昏暗的角落处,一身绣袍装扮的梁祺梁老爷子正端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椅子上,正用冷峻的眼神看着自己。
“岳丈大人,是小婿来了。您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吧。”在这样一个隐蔽阴暗的地点相见,又看到梁老爷子这样的表情,周辰昊不用细想,也能知道他找自己来,绝不是有什么好事要说的。可是既然自己此刻寄人篱下,又已经孤身来到此地了,如果再流露出胆怯的模样,不仅丢了自己的脸,更表示梁柔儿看错了人。因此,尽管处境不利,周辰昊仍然信步走到梁老爷子面前,向他微微鞠了一躬,之后便用不卑不亢地询问道。
“恩,我相信我女儿是不会看错人的。柳州府那么多家公子没看上,偏偏在新宁看上了你这么一个没什么家世背景的年轻人,想必你的确有些过人之处。现在看来,胆色但还不错。”周辰昊的这一番举动言语,让端坐着的梁祺眼中忽然闪现出一丝欣赏的神色。他看着周辰昊再次开了口,只是此时的语气已经和缓了不少。
“这次叫你来,你难道还不知道要问你什么嘛?说吧,长沙之战后,你是如何死里逃生,又是如何来到全州遇见柔儿的,都给我说出来。”停顿了少许,梁祺老爷子抬起头,用双目紧紧盯着周辰昊的双眼,声音一冷,便立刻发问道。
“原来岳丈大人所问的就是这件事。好吧,此事我之前也只跟柔儿和晁绅兄夫妇说起过,既然岳父大人想知道,小婿这就为您说来吧。”周辰昊闻言,内心并无多大震动。昨晚在正房之中,梁老爷子本来就有意要问到此事,只不过仓促之间,梁老爷子又提到朝廷追封之事,让他一阵心烦意乱,这才没有说出来。
此时一人面对岳父大人,周辰昊反而轻松了许多。于是他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便开口讲了起来。
“当日之事,其实并不是外界所传的那样。当日我奉命率军追击发匪,追至湘江边,人困马乏,队伍也因此跑散了。没想到我一直信赖的心腹之人,居然已被他人买通。他趁我不备,便使刀将我伤至重伤。我拼命抵抗,终归还是力不从心,一失足之下,便就此跌落湘江之中。之后顺江一路北漂,幸好福大命大,趁着还有余力,游到了一处浅滩之中,并被一过路的道士救起……”对于君晟弘之事,周辰昊知道这涉及他的来历与使命问题,能不说还是不要说的好,于是果断把君晟弘说出了过路的道士,并边说边在脑里构思着剩下的情节以自圆其说。
“……后来,待到我伤势好了不少,道士便带着我一路南行。在到达衡州与永州地界交界处时,道士便就此向西而行修道去了。只留下“一路南行,故人相逢”的话来。于是我这才一路南行,路经永州地界,随后到了全州城中。听闻晨钟之时,心生向往之意,便欣然前往,没想到就在全州湘山寺中,看到了前来进香拜佛的柔儿……”周辰昊脑子飞速运转,很快就构思出了一个大概的情节,将如何遇袭,如何落水,如何获救,南行,已经如何遇到梁柔儿等一系列事情都详细地说了一遍。说完,便用那张略带紧张的面容紧紧盯着梁祺梁老爷子,生怕他对自己所改动的经历有所怀疑,出言询问。
“恩,关于你的亲信被人收买刺杀你之事,给我详细说来!”周辰昊的话一说完,便等待着梁老爷子的问话,自己则在心中不断编织语言进行圆谎。没想到梁老爷子还真的开口问起了,不过却不是问起周辰昊所担心的道士身份问题,而是问起了最先发生的遇袭事件。这让周辰昊在惊讶之中,又迅速放松了心情。
“虽然楚勇是由师尊岷樵公带出来的,但是刘家从始至终都支持师尊筹建楚勇,并一直在军中担任要职。后来,楚勇声势逐渐壮大,师尊渐得朝廷任用。而原右营营官刘坤一,因为当日在新宁****失败后迁怒于我,联合其侄刘长佑,二者在营中掀起一股兴刘去江的大潮,并在营中积极制造事端。我便因此失去左营营官之职,被贬到老营之中当回区区一介哨官。当日被收买刺杀我的心腹及其下属,正是被刘家叔侄所收买。我的离开,也是因为楚勇内部的派系斗争,不得已下,才心灰意冷地就此南行的。”虽然这一段经历涉及到楚勇的内部争斗,不过此时如果他再不跟梁老爷子多说些实情,恐怕难以让他相信自己,正式接纳自己成为他的女婿了。于是周辰昊一开口之下,便几乎没有删减地说出了楚勇的派系斗争以及当日之事。
“没想到江公一代名将,威震八桂大地,居然也遇上了这等事。诶,真是世事难料啊!”也许是因为周辰昊这番真假交杂的话,也许是因为痛惜楚勇因为内部争斗导致的惊变,梁老爷子叹了一口气,便就此住了口,不再追问起周辰昊这段时间的具体经历来了,让周辰昊内心窃喜不已,暗呼幸好自己半真半假说了那些实话,否则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对付这独掌一家、阅人无数的岳父大人了。
“没想到贤婿小小年纪,便经历了这等事情,真是让老夫都为之动容啊。只是不知道从今以后,贤婿又该以何身份立于世间?听你的语气,倒是真对官场有了厌倦之心,不会真的效仿五柳先生,就此做个采菊东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