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你是君道长!君道长,真的是你吗?”清醒过来的周辰昊,第一眼,就看到此时眼前出现了一名男子。这男子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面色红润,精气饱满,唇边颔下长着不密不疏的胡须,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他的这副模样,怎么会逃得过周辰昊的眼睛?他一下子就认出来,此人正是上次在蔡公坟上,在他重伤之际对他施救,又道明他的来历与使命的茅山道士——浮云子君晟弘。他立刻又惊又喜地睁大了双眼,嘴里呼喊着君晟弘的名字。
“呵呵。当日匆匆一见,没想到日后周施主还会记得贫道。”这名道士看着这样的反应,却只是轻轻一笑,淡然地回道。
“道长!上次我在长沙城外身负重伤,是你对我施救,让我在旬日内又能上马作战。这次我重伤将死,又是你救下了我。大恩不言谢,辰昊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报你的两番救命之恩啊。”
道士这一个简单的笑容,让周辰昊激动的心情慢慢平复下去。他这才发觉自己此时正躺在一处温暖而柔软的床榻上,身上盖着温暖而舒适的棉被。而君晟弘正站在床榻前,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看着他。他急忙用轻轻活动了一下身子,这才发觉自己身上那些被砍到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至于胸后与左腹下那两处深深的伤口,如今居然也奇迹一般地愈合了。只不过他现在一活动身子,这两处伤口仍会不时传来疼痛的感觉,让他不能轻易再做这样的剧烈的运动。而他身上也如棉絮一般软绵绵,丝毫不能提起多大的力气来。不过饶是如此,他能死里逃生,在受了如此重伤的情况下恢复到现在的样子,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更何况这个人连续救了他两次!所以周辰昊心中立刻洋溢着暖暖的温情,让他的双眼仿佛都蒙上了一丝水气,感动地看着君晟弘答谢道。
“呵呵。贫道只是恰好路经此地,又算到了施主命中该有这一劫,这才赶到救下了施主。”君晟弘一捻颔下长须,一脸淡然地说道。
“道长。世人利欲熏心,为了功名事业,争权夺利,勾心斗角,我便是因此才落了这个下场。现在我对官场世道厌倦无比,已经无意再返人世。只求道长能把我留在左右,服侍你的起居修行,让我也随你修行罢了。不知道长你意下如何?”也许是脑海中的什么奇异功能。像是要对比君晟弘这样的屡次救他于生死之间的义举。一念之间,周辰昊忽然想起楚勇之中,绿营之中,官场之中的种种勾心斗角,结党营私;想起差点要了自己的命的郭随那阴冷的笑容;想起曾经说过信任他的江忠源,暗地里却将他免职的行为,他忽然发自心底对这世俗官场起了深深的厌恶之意。他急忙从被子中抽出手来,一把握住君晟弘那保养得当,仿佛年轻人般红润有力的手,用恳求的语气询问道。
“施主,你糊涂啊!”君晟弘却是轻叹了一口气,轻轻一挣,就将手从周辰昊手中抽了出来,略带责备之色的谴责道。
“道长!我是真的厌倦了这俗世纠纷,请道长成全我吧!”周辰昊立刻奋力在床上撑起身子,眼神里的哀求之意暴露无遗,向君晟弘苦苦哀求道。
“施主!你怕是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又是为何来到这个世界的吧?”君晟弘却丝毫不为周辰昊这番哀求而打动。他那宠辱不惊的淡然神态此时已经荡然无存。他看着周辰昊,眼神里流露出严厉威严的气势,加大了声音地向周辰昊问道。
“我是什么身份?我为何来到这个世界?”道士的话,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地在周辰昊的心头震响。让他在霎那间,立刻就仿佛傻了一般地望着君晟弘,默然不语起来。显然,他也是立刻就想起了当日君晟弘跟他所说的,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以及他身上的使命。
“可是,我是真的厌倦了这俗世的各种纷争!道长,我可不可以放下我的使命,随你前去修行?”不过纵然如此,周辰昊还是不甘地再次扬首哀求道,丝毫不肯放弃。
“施主!你要清楚,你身上肩负的不是你个人的荣辱得失,你肩负的是这大清亿万子民的荣辱得失!古语言官为牧者,民为羊者。牧者无道,群羊遭殃。现国内不靖,海外诸国虎视眈眈,此乃千古以来未有之大变局也。如当年之晋主无道,八王内乱,五胡乱华,竟酿成数百年之乱世,以致生灵涂炭,黎民不安。你身负将军石之使命,以战功起家,正是应和了时势之变。以贫道之观测,这发匪气运,延绵不绝,数年内恐难肃清。当此国家用人之际,施主一身才干,怎能弃之不用?”君晟弘这回倒是没有断然回绝,而是看着周辰昊,缓缓为他分析古今之变,当前之时势。最后之意,自然是让他放弃跟随他修行的打算,继续投身清军之中。
“道士!我这……这……”君晟弘的一番话,还是起了一番作用。在他先是断然拒绝,随后又苦言相劝这一硬一软的两轮回应下,周辰昊的原本坚定的立场立刻动摇了起来。他脸上满是痛苦之色,显然内心之中挣扎得很厉害。
“施主!话我就说到这了,我们就此别过吧。”君晟弘又恢复了脸上的淡然神情,不过此时的他,却忽然开了口,对内心深处正在苦苦挣扎的周辰昊,说了这样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