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的八月,虽然中秋将至,但是炎热干燥的天气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现在已经到了八月。头顶高高在上的烈阳照射下炎热灼人的阳光,将大地上那些直接暴露在它照射范围之内的生物炙烤得干枯无比,似乎只要一点火星,便能将此地烧成赤地千里。
随同着这些草木稻草一起接受着毒辣阳光的,还有一条长长如龙的人群。这些人头裹黑布,身穿灰色号衣,小腿上打着结实的绑腿,清晰地表明着他们的团练身份。在他们那一双双长满老茧的脚下,是一双双草草编成,在长途行进中被磨损欲破的草鞋。所幸,在他们脖颈旁还挂有几双已经编织好的簇新的草鞋,以备后续更换。在交通极其不发达的古代,编织草鞋这项技能便是这些贫困得只能靠步行进行旅途的人的必备绝技了。
这支队伍最前方,是十几匹矫健灵巧的河曲马,载着的却不是腰胯腰刀的团练长官与骑兵,而是十几名负伤的伤兵。队伍之中,也有着几十匹矮小滇马随着队伍前进。这些滇马或是背负着沉重的粮草辎重,或是拉着简易的板车载着那些身负重伤的重伤员。在河曲马马队之后,却有数名头戴红顶凉帽,身穿补服的男子领着队伍前行。
这几人虽然穿着补服,但是却将补服的下摆挽起,腿上也如一般团练那样打上了绑腿,脚上也穿上了草鞋,除了那身打扮外便与一般团练相差无几。领头的那人个子高大无比,在整个队列中都足以排进前三之列,此时却是一脸沉思之色。
“桂阳直隶州与郴州直隶州两战,虽然我军取胜,但是看得出来对面的太平军发展神速,战术战略也进步了不少啊。这几个月以来,从蓑衣渡东逃的余孽居然打下了重兵驻防的永州府,一路攻城略地。朝廷调来的广东湖北绿营刚刚进驻衡州,挡在太平军面前,欲与我军一道夹击。不料居然被察觉,却让他们暗地里率军奔袭了长沙府城。”想起了太平军在这几个月以来的发展,他原本轻舒的眉头不禁再次紧皱起来。如果历史按照他所知的方向发展,那么太平军迟早会东奔至南京建立政权的,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四处攻略。
不过,即使他知道了太平军的大体动向,恐怕也不难起到多少阻碍的作用。绿营的腐朽已经烂到了骨子里,之前他所见的战力并不强横的乌兰泰部与向荣所部的广东陕甘绿营已经是绿营中的骁锐了,更何况太平军东奔路上的湖北江西两江绿营?太平军攻永州时,湖南提督余万清未见敌军并仓促而逃。腐朽到了这种程度,怎么能阻挡势头正盛的太平军?
“报~~~~~!周大人,江大人已携和大人率亲卫队赶来。江大人命我军日夜兼程,全速前进,争取早日赶到长沙城下驰援省垣。”一名身穿号衣的士兵迅速跑到他的身边,向他下达着江忠源的命令。
“知道了。”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分,一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接受了江忠源的命令。
“大人,还要提速吗?我们刚刚在郴州下打完一仗便又要北上长沙,弟兄们也是人肉做的男儿,怎么受得了这番调遣!”他身旁一名肤色黝黑,仿佛普通农家汉子一般男子开口抱怨道,口中对江忠源的命令是老大的不愿意。
“抱怨!你就知道抱怨吗?郭随!军中能有抱怨吗?军中,只有“是”!没有抱怨!”他忽然换上了一脸阴冷的表情,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这位郭随,让他在这炎热的阳光下都不禁流了一背的冷汗。
“我也不想让兄弟如此苦!可是现在江大人仕途顺畅,我们楚勇也闯出了名堂,朝廷虽然重用我们,但是能不怀疑我们吗?和大人本是向军门麾下参将,现在居然也随我军驰援长沙。你说说这是为何?你敢不卖力吗?”看到郭随的自己的阴冷神情吓了一跳,他这才低头在郭随耳边仔细跟他讲解起来。
“和大人是正黄旗出身,上三旗的人。就算是向军门,也不敢对他稍加呵斥,更何况我们这些汉人汉将了。他这次前来便是监视我军动向的,一旦我军行动稍有助贼之意,便有我们一壶喝的了!”他忽然叹了一口气,对这种事情顿感无奈起来。少数民族建立起来的国家,对一旦会威胁到他们统治地位的事情都极度的提防。虽然经过这么多年的统治,汉人在清朝统治中枢中的分量逐渐增加,但是也只局限在汉军旗中。向他这样的无旗籍的汉人,一般能做到从二品的侍郎便算是顶了天了,要是更进一步,能进了军机处,便算是走了八辈子的大运了。
“是,属下明白了。”被周辰昊一言点醒的郭随赶紧躬身恭敬地向周辰昊一拜,随后便振作了精神地继续前行。
“长沙!我们又要见面了!雅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见你一面?”周辰昊抬起了头,望向了西北方向,一脸惆怅地想道。
他新婚后第二天,还没来得及带着梁柔儿回门,江忠源便接到了塞尚阿的调令。令休整过后的楚勇迅速离乡,往湘东南一带协助清缴发匪。他也只能从命,抛下了新婚的妻子,便领着左营往桂阳直隶州方向而去。此次长沙告急,江忠源迅速派他带左营向北驰援,而留下了老营与右营在郴州城下继续攻城。过不了几日,自己便能在来到清朝后再次见到长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