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瞥了他一眼。
冯孝赶紧跪在地上:“奴婢明白了!”
除了告诉她,太上皇降格为漠北王了,还能告诉她啥?告诉她钱王妃怀孕了吗?
她孙子那么多,在乎一个两个的吗?
朕不痛快,谁都别想痛快。
“漠北王府的用度不能短缺,莫给外面留一个刻薄皇亲的恶名,毕竟是朕的亲哥哥。”朱祁钰叮嘱一句,便进了勤政殿。
冯孝琢磨,是苛待呢?还是厚待呢?
他暗戳戳地看了眼军机处,皇爷这话八成是给前朝听的。
皇爷这心思啊,不好揣测琢磨。
亦失哈是太监背进宫的。
再次看见皇帝,亦失哈眼泪止不住,艰难地行礼:“奴婢亦失哈,问圣躬安!”
“朕安,起来。”
朱祁钰亲自扶住他,老太监泪眼婆娑:“奴婢,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陛下。”
他和这位太监,并无交集。
正统朝,他镇守辽东,景泰元年回京,就被荣养起来了,所以他们几乎没见过面。
朱祁钰当做恭维话听。
“是啊,朕这些年冷落了功臣啊。”
朱祁钰叹息:“你无数次巡视奴儿干都司,又镇守辽东多年,施带儿的事,是冤枉的。”
施带儿是他嗣子。
“当时,朝中上下,被瓦剌大军吓到了,漠北王被抓,朕匆匆登基,京师一片混乱,旋即瓦剌大军兵围北京城。”
“朕刚刚做皇帝,也没有深查施带儿的事,便听之任之。”
“亦失哈,是朕错了!”
苦熬着、活着,不就等平反昭雪的一天嘛!
亦失哈艰难地跪在地上:“奴婢不敢有怨怼之心,太宗皇帝、宣宗皇帝重用奴婢,已是天恩,奴婢残缺之身,尚且能名垂青史,此皆陛下之恩!”
“求陛下,不要对奴婢这残缺之人说错,陛下乃天下人的君父,乃是天子,不会有错!更不会出错!”
“老奴愿意担错!”
亦失哈艰难磕头,太监想扶他起来,被他拂开,坚持要磕头,礼不能废。
“起来,起来。”朱祁钰有点嫉妒了,为什么永乐朝活下来的老臣,都是这般忠勇之臣?
再看看如今的朝臣,满腔私心,蝇营狗苟。
朕何时才能有这样一批忠臣啊!
“老人家,朕想请你说一说奴儿干都司的情况。”
朱祁钰认真道:“朕跟你说实话,朕想收回奴儿干都司。”
亦失哈吃了一惊:“陛、陛下,您、您说什么?老奴耳朵不灵光,您再说一遍。”
“朕想完成太祖遗愿,收回奴儿干都司!”朱祁钰认真道。
亦失哈眼泪哗哗流,趴在地上,又要行礼。
但他岁数实在太大了。
行动极为不变,朱祁钰赶紧扶起他。
“陛下,请听老奴说。”
亦失哈喘了口粗气:“关于奴儿干都司的情况,实在太多了,一时半会说不完。”
“老奴长话短说,只有两个字,震慑,怀柔!”
“那些土族,畏威而不怀德,要先打他们,把他们打怕了,再在此设卫所,进行管理。”
“然后就是,派流官,慢慢同化,用时间,磨平他们其他痕迹,把他们变成汉人。”
“陛下,一定不能急,阻拦大明收复奴儿干都司的,不是兀良哈,也不是女真人,而是道路!”
“奴儿干都司,是未开发的状态,太宗皇帝曾在松花江上建船厂,试图连通松花江和辽河,方便河运。”
“奈何靡费太多,又没有油水,太宗皇帝也不得不放弃。”
“但是,老奴巡抚奴儿干都司二十多次,深知奴儿干都司是一片值得开发的宝地。”
“那里有无数天然木料、石料、人参、东珠,老奴猜测,地下可能有丰富的煤炭,铁矿怕是没有的。”
亦失哈是海西女真人,往返于大明和奴儿干都司中间二十余年,他对那里,有着太深的眷恋了。
他一口气说这么话,有些累了。
“老人家,朕派个人,你将在奴儿干都司的一切所见所闻,全都说出来,朕让人纪录下来。”
“朕不着急,慢慢纪录即可。”
朱祁钰担心亦失哈重蹈陈诚覆辙,得让老头活着,叮嘱道:“这些,对朕十分重要!”
“老奴清楚。”亦失哈要跪下。
朱祁钰不许:“老人家,奴儿干都司的人,种植粮食吗?”
亦失哈摇了摇头:“那地方过于寒冷,种不出粮食的,那些蛮族都是渔猎为生。”
“不过,若有耐寒的作物,在奴儿干都司是能生存的。”
他担心说种不出粮食,让陛下失去了收回奴儿干都司的心。
他苦等的希望,又消失了。
赶紧又道:“老奴认为那里可以种植棉花!”
这就扯淡了。
虽然朱祁钰不懂农业,但也知道辽东都种不了棉花,何况更远更冷的奴儿干都司呢。
老头为了说防护皇帝收回奴儿干都司,煞费苦心啊。
“老人家安心,奴儿干都司既是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