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
他们共同望向了大马营北部的胭脂山。
再往北能看到遥远的合黎山。
“其实,合黎山才是真正的皋兰山。”
“当年霍去病将军在皋兰山下大胜而归,便是在此处。”
“只不过,由于汉帝国的疆界不断向西扩张,无论是城市、还是山体的名称都在往西延伸,后人自然就搞不懂了。”
清风吹过刘云得兜鍪,里面的碎发随风摇曳。
马云禄看着身旁的这个年轻人,总觉得他并不像霍去病那么锋利,那么张扬。
反而有一种成熟内敛的气质在内。
“其实,你并不向往建立霍去病那样的功绩对吧?”
“天天给将士们说卫青、霍去病的故事,只不过是激励他们建功立业?”
刘云回首看了一眼蹲在草地上的凉州少女,她从不束发,一直打扮的都像是个羌女。
不过,刘云觉得她的性格其实很好,足够洒脱,无拘无束。
“云禄说得对,我其实并不向往霍去病的功业。”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特殊的才干。”
“之所以能活到今天,是因为那些还能在乱世中守住本心的善良家庭,分出来之不易的一粥一饭养活了我。”
“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他们很多人死在乱世中,我已经没有机会报答。”
“但我坚信,总有一天我们能建立一个让黎民百姓也能活下去的世道。”
“一个不再是世家豪右鱼肉生灵的世道。”
马云禄看着刘云认真的表情,没忍住笑出了声。
“噗嗤……”
“很好笑吗?”刘云和煦的看着小马。
“没有……”她笑着说道:“当我听说,你能在汉川说出让天下英雄尽低头这番话的时候,莪就知道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你从不是卫青霍去病,也不是韩信吴起,你和以往任何一个王侯将相都不一样。”
“你就只是刘升之。”
“勿论立下再大的功勋,你会把功劳分给身边的每一个人。”
“勿论你做了多大的善举,你总会提起刘使君的名字。”
“不争不抢,不卑不亢。”
“你是在凉州三十多年以来,唯一一个把他们当成‘人’来对待的将军。”
“所以你必定会成功,所有人都会跟在你的身后,没人能阻止你的脚步。”
马云禄缓缓摘下了刘云的兜鍪,将他的束发解开,满头的黑发随风披拂。
“披发左衽,不也一样好看?”
“这天下本就不是非黑即白,而是五彩斑斓,炫目多姿的。”
“关东的那群士族下的臭棋,不过是毁人害己,就让他们沦为万世骂名好了。”
“我们生来无拘无束,天性自然,我们也为大汉流过血。”
“用不着别人给我定义我到底是汉,还是胡!”
“我就是我,我就是西凉的玄燕,大汉的一介子民,如此而已。”
少女笑容洒脱俏丽,轻快的着起身,骑上小白驹,一路朝着大马营驶去。
的确,马云禄的这番话让刘云感触颇深。
一定要非黑即白,一定要顺着宏大叙事的角度去看待过往的历史吗?
人就只是人。
高高在上,屠戮生灵的人是人。
被踩在脚下,碾成泥沼的也是人。
只有先把人当成人看,才能真正理解,才能真正顿悟。
才能抛去一身的偏执,看清自己,看清世界。
刘云呼了口气,望着马云禄会心一笑。
他起身问道:“云禄,你去哪?”
少女的声音悠扬远去。
“身为一名将军,你的战马,都快老的不行了,迟早会要换的。”
“现在,河西战马足够装备军士,你也别念旧了。”
“跟我来,我给你挑一匹好马!”
刘云这次没有拒绝。
他伸展了懒腰,起身望向万骑奔腾的大草原。
在他眼里。
那不是战马在奔驰嘶吼的声音。
而是大汉即将三兴的滚滚龙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