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字关澈看不清,但网站标题倒是很巨大:这是瑞士某家医院的官网。
医院?
关澈觉得好笑,原来高圣川也有这种时候,跳废了几个跳跃,这是多正常的事情,他竟然开始怀疑自己生病了?
想到这里,她抬手敲了敲门,想打断高圣川的胡思乱想。
三声轻柔的敲门声,像是三声惊雷一样炸响在高圣川耳边,他几乎是从座位上弹起来,条件反射似地关了显示器,才回身看向门口,表情严肃得如临大敌。
关澈被他吓了一跳,直眉楞眼地问:“怎么了?”
高圣川见来人是她,非但没有像往常一样放松下来,肩膀反而绷得更紧,后背又往后靠了靠,才问:“你怎么来了?”
防备和冷淡的语气,跟刚刚在车上撒着娇不想下车训练的松软,根本判若两人。
关澈被这样推拒的反问不轻不重噎了一下,愣了一瞬,答:“我……来看看你怎么了。”
“我能怎么,”高圣川撇开视线,漫不经心嗤笑一声:“练累了,回来休息。”
关澈打耳一听就知道他在撒谎——高圣川的体力是众所周知的好,而今天满打满算,高圣川上冰的时间都还没有半小时。
更何况,她从没有见过高圣川那样对过霍教练。
关澈默了默,犹豫了两秒,把自己“就看看不深究”的保证丢到了九霄云外。
“还是你告诉我的,”她声音轻得像初春的晚风:“花滑选手的每一次跳跃都是在赌,既然是赌,连输几次有什么好奇怪的?”
高圣川眼眸低垂,盯着地面看,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
关澈没等到他的回答,又道:“要么这样,咱们打牌吧,你再输我几局,把坏运气都用完?”
高圣川抬头看她关切又期待的眼睛。
她总是这样,两句话就能把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焦虑丝丝缕缕都消解,还给他一个踏实的、真切的现实世界。
但是这次,高圣川却领不了她的情了。
因为他已经再次领教了命运对他残忍的恶意:他丢掉的不是四周跳,而是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那是他苦练十几年,把所有时间精力都献祭之后才得到的成果,就这样一夜之间被抢得一点不剩。
就算这次能回来,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这次丢掉的是四周跳,下次丢的会是什么?
走路?说话?思考?人格?
这样危若累卵、摇摇欲坠的日子,他真的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高圣川扬起一个漠然的笑,混不吝似地对关澈道:“关老师这么关心我,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这一句,他原想让关澈反驳,然后生他的气,她对拍摄对象一向边界分明,是他死皮赖脸纠缠,才跟她慢慢靠近。
这样露骨的话,肯定能让她不再追问。
可他没想到的是,关澈愣了一瞬,像是什么话卡在喉咙里,直愣愣地望着他,竟没有反驳。
这一瞬微妙的沉默骤然在高圣川心底掀起滔天的海啸,将他刚刚近乎坚定的冷漠瞬间震得粉碎!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原本都安排好了,还剩下不到两个月,他好好参加完世锦赛,给自己的职业生涯有一个交代,然后就去死——没有花滑也没有自由的人生休想困住他,这是他最后也是最惨烈的反抗。
如果还有什么,那就是在这两个月里,多看看她,多为她做些事,要是可以,再多跟她亲近一点。
她是何等温柔聪慧的人,也曾经说过,项目结束,他们就再无交集,点赞之交都算是亲近,他这才放心地靠近她,想她如此通透,应该会明白必有一散的道理。
但,但怎么会这样,在他眼里世上无人能相配的姑娘,竟然也被他拉下凡尘,动了凡心?
那可是关澈,那可是他碰一下都觉得是僭越的人。
高圣川难以描述自己这个刹那的感觉,欣喜、悲伤、自责、庆幸,得知自己的感情有了回应的感动,还有他想要给她留下一线生机,于是不得不亲手结束掉这一切的痛苦,这一切如同纷乱痴缠的线团,错综复杂,又首尾相连,最后交织成了一场杂乱斑斓、令人悔恨的命运。
背在身后的右手紧紧攥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颤抖,高圣川听见自己淡漠而懒倦的声音:“关老师,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距离,这样对你我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