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圣川轻轻叹了一声:“不用,真的,我没怪你的意思,我就是……”
“高圣川,”她郑重地叫他的名字:“我其实不知道你说的有没有心是什么意思,但我多少能猜到——你又觉得我把你当个项目,当个数据,不把你当活人,当朋友。”
她忽然笑了一声:“其实我挺想把你灭口的,因为昨天那种发疯的样子,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过了。”
她沉缓的声音慢慢飘散在黑暗中:“你知道昨天那种场面,放在片子里会是多强的张力和冲击吗,以前我拍素材,没有冲突,都会想着自己挑事去造点冲突,玩的就是戳人心窝、拿捏人心的那一套。可是昨天,我满脑子都是你为了比赛,生了病药也不敢乱吃,碳酸饮料都不喝一口,要真为了这种事被禁赛了,我怎么对得起你呢?”
关澈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就是一个破拍片儿的,能做的事太有限了,帮不了你什么,但我觉得我至少,不能在这种事情上拖累你吧。”
这话说得太不明所以,她自己都觉得越界,于是紧跟了一句:“毕竟你可是要为国争光的。”
“就算有这种免责意味在里面,”她接着道:“但不管怎么说,也还是能证明我是把你当朋友的,昨天那句‘轮不到你替我出头’,也是情急之下的违心话,你能理解吗?”
高圣川无声地挑了眉,好不容易垒砌的决心忽然悄无声息地塌了一块。
完了,他想。
关澈听不到他的回答,以为自己解释得不充分,想了想,又道:“其实我这个人……不太习惯被人保护,因为一路走来,所有暂时的保护,都要付出代价——我付不起那种代价。但我还是想感谢你,真的,你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好像还不错,还值得一活。”
一直以来,都是高圣川说,她在记、在听,她就像一个会动的摄像机和录音笔,没有观点,没有情绪,偶尔流露出的一点真实,也让人分不清是真情流露,还是为了拉进距离故意的,B级赛上她看向他的那个瞬间,都堪称高圣川记忆里绝无仅有的珍宝。
可是今天不同了,她几乎是把自己所有想法都如此真实如此直白地剖析出来,掰开了揉碎了,生怕他听不明白。
高圣川忽然庆幸自己一意孤行。
“哎,”关澈轻轻用手肘碰他的手臂:“你怎么还不说话?快点原谅我呀,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高圣川喉结滚了滚,伸手握住她的小臂,往她手心放了一样东西,半晌才道:“你收下这个,我就原谅你。”
关澈低头去看,光线太暗,看不清那是什么,只觉得触手生凉,凌厉的线条刻在略宽的一端,越往下便越细,也越温润,直到最后收成一点圆润的弧度。
这是一根玉簪。
高圣川见她平时总是在头上随意插支笔,把头发绾起来,觉得如果是一支玉簪,会更配她。
前些天就定好的,昨天刚到,本来还觉得她会拒绝,琢磨要怎么送出手,现在倒是让他逮到了一个好机会。
“算我跟你道歉的诚意,你接受了,这事儿就翻篇,你不接受,就当今天你所有话都没说过,咱们解约,你看行吗?”
关澈:“……吃定我了是吧?”
高圣川笑:“我好不容易吃你一回,你让让我。”
关澈哼了一声,抬手给长发挽了个髻,将簪子插在里面,稳稳当当地绾起来,笑着问:“好看吗?”
高圣川货真价实只能看到个剪影,但绝对不违心:“好看,特别好看。”
关澈一边摆弄着簪子,忽然想起宋青霄来,觉得以他不要脸的程度,很可能阳奉阴违,便试探道:“昨天那个人,真的没报警吗?”
“没有,”高圣川的眼神在暗处也不禁躲闪起来:“教练那边没收到什么消息。”
实际上,昨天在关澈打通宋青霄电话之前,黎氏的人就先一步联系了他,给他开了一个拒绝不了的价码,来堵他的嘴。转头接到关澈的电话,宋青霄对这事只字不提,又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谁见了不说一声宋老板精明。
关澈不知这些,只觉得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暗自松一口气,道:“以后真的别这么冲动了……”
毕竟我也不能老去给他当枪手。
“啊,不过,”高圣川摸摸鼻子,语气染上了一层闪烁的尴尬:“你放在他家的东西,要不……还是拿回来吧?”
关澈:?
关澈:“……你真信了?”
高圣川愣愣地试试探探道:“他不是你前男友吗?我看他人品也挺一般的,咱们要不,别跟他复合了吧?”
我不比他好得多了……
关澈哭笑不得:“不是,他说我把内衣放在他家,伺机去睡他,你就信,我说他分手一年了还来恶心我,你就当没听见……你信他不信我?”
高圣川心底泛上像遥远记忆中开可乐罐的一瞬间,拼命涌上的泡泡,努力压了半天,还是没把上扬的嘴角压下去,尾音都在撒着欢地雀跃:“你,你不喜欢他了?”
“……高圣川,你觉得我是垃圾桶吗?”
“真的?真的吗?”
“……我走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