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聊。”
霍世平盯着关澈那张几乎没有瑕疵的脸,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这个导演的厉害。
她精准地把握到了他一瞬间露出的愧疚和动摇,趁火打劫,上了价值之后,连不配合的选项都没有给他。
……确实比有些做采访跟完成KPI一样的记者要主动得多。
他眉间川字稍浅:“可以拍。”
关澈面上不显,心里大大松了口气,打开机器,道:“高圣川从十三岁起就跟着您,到现在……哇,已经十年了呀。”
已经十年了。
霍世平眯了眯眼,眉目柔和下来。
他第一次见高圣川的时候,高圣川十岁,刚学滑冰一年多,一脸的淘气相。霍世平当时就说,这孩子,得再看看,长得跟精豆子似的,不一定耐得住性子走职业。
又过了三年,高圣川拿了全青锦冠军,霍世平沉默了半天,问,他是哪个俱乐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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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一问,就把自己折进去十年。
“那个孩子啊……”想起过去,霍世平不由微笑:“小时候皮得不行,俱乐部景观池里的鱼,每一条都被他嚯嚯过,一天爬高上低的,根本不知道害怕。不过职业运动员,也是辛苦,什么零食都不给吃,正是跟同学朋友玩闹的年纪,他根本没那个时间,别人玩游戏机他在训练,别人打篮球他在训练,别人看漫画约姑娘,他还是在训练。”
关澈没有按着访谈提纲来提问,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她采访的时候,喜欢拖着腮,一瞬不瞬地看着对面,跟她平时的疏离淡然不同,这个时候的她,眼睛是专注沉静的,好像全世界只剩下采访对象一个人,这种全然的投入,很容易给对面一种感觉:这个人,是真的对我的事有兴趣,真的想要听我的故事。
而这并不是错觉。
霍世平对着这样的眼神,很难再想起一开始叫她来办公室是为了什么,沉思了片刻,道:“高圣川的妈妈在他十七岁的时候意外去世了,这事你知道吗?”
关澈默了默,摇头:“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没有一点资料,他本人……似乎也有点抗拒,我就没细问。”
霍世平给了她一个感激的目光:“他一般是不提的,对他来说……可能还是太难了。”他顿了顿,又道:“那时候正是他要从青年组升成年组的关键时期,那一年的世青赛对他来说,尤其重要。但突然出了那种事,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他那个爹……我都劝他,要不来年再战,先处理好自己的事,也很重要,结果那小子硬是咬牙上了,拿了冠军,顺利升组。我就是从那时候,决定一定要让他拿到世界冠军,不然根本对不起他这腔少年热血。”
关澈在笔记本上写下“十七岁,世青赛”几个字,眼底漫上一阵热意。
她跟高圣川,拥有着近乎镜像一般相似的人生,可是却长成了完全不同的人。
他的那种恣意张扬,意气风发,是她无论看多少次都会觉得羡慕的模样,而她自己,却被昔日的阴影裹挟着,影响着,成为了现在这副难看的样子。
她只是不敢看,她只是不放手。
那他呢,他走过的那些路,又在他身上留下过什么痕迹,他又花了多少时间,把那些事统统忘掉?
她对高圣川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霍世平看着她发红的眼圈,心里忽然软了一角。
他从运动员时期,接受过大大小小的采访绝对有上百,绝大部分都是例行公事的问答,鲜少有这种,能明显感觉到,采访者真的在用自己的感情去理解他的经验。
……难怪那小子这么维护她。
“所以您做为他的教练,会如何定义高圣川这个人?”
“他是一个极为优秀的运动员,是每一个教练的梦想,这是我作为教练能给出的评价。作为长辈……”
不知为什么,霍世平忽然停住了。
关澈不催不问,静静地等待着。
“作为他的长辈,我觉得他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关澈将这句话郑重、工整地写在笔记上:“您对他的期待,是什么呢?”
“期待嘛,以前当然是拿世界冠军。”霍世平笑了,眼角的皱纹亲热地皱在一起:“现在除了这个,也希望他能得到除了冠军之外的幸福,好好生活。”
这句话看似没有问题,只是一个长辈对看着长大的小辈的祝福,可关澈偏偏想起第一次跟霍世平见面时,他隐晦地叮嘱自己,不要过多介入他的生活。
这两句没有任何联系的话,像是彼此伸出了极细、极隐蔽的触角,隔着十万八千里,悄悄地绾在一起。
……
几分钟后,门口如约传来了敲门声:“教练,时间到了。”
霍世平垂眼看了一眼时间,秒针将将跑过12。
……就有这么担心?自己还能把人家一个姑娘吃了?
“那好,”关澈首先起身,对霍世平伸出手:“打扰这么久,真的非常、非常感谢您。”
她连客套的感激都真心实意。
霍世平轻轻握了握她的指尖:“哪里,我送关老师出去。”他站起来,却没立刻动,停了停,又说:“关老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