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会变,算不上奇怪。
“李公子。”我站在鹅卵石小径的这头,他站在那头,谁也没有再进一步。
“我还以为我花了眼,不曾想到赵姑娘真在此处。”他本就淡漠疏离,却佯装着熟稔的语气和我开玩笑。
花团锦簇,鸟鸣阵阵,他穿着苍色的圆领长衫,就像是雾霾天一样朦朦。
“满园春色,无人可赏。”我低头随意抚过一株开得恣意的山茶花,“李公子可还有雅兴赏花?”
过了许久,我才听到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直至眼底出现一双白底皂靴。
“赏花?”每个字他都说得婉转悠长,就好像春日的黄鹂鸟鸣,“你害我至此,还有心情赏花?”
克制的审问,偏用温柔婉转的语调,说得人心烦意躁。
“骁骑校尉。”他靠得近了,我总觉得不安全,却不甘心示弱,总想惩口舌之快,“我记得,皇上还不曾卸了你的职。”
他好像能够看穿我平静外表下隐藏的心思,微微弯下身子,阴森的笑容闯进我的视线,直白得如同毒**蝎毫不避讳地竖起毒刺。
“五十步笑百步,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不劳李公子挂心了。”我嫌恶地偏过头去,往左退了几步,“有空在这里关心我,倒不如花点心思关心一下令妹。”
“李公子!”春秧眼疾手快,半张开双臂就横在李渊面前,拦住他想要逼近我的脚步。
“这是内宅!李公子可别忘了。”我绝不在言语上输他,硬着头皮也要装出镇定自若:“难不成李公子对我情根深种,宁愿不顾礼法脸面追到这女子内宅?”
“牙尖嘴利!”他怒极,压低着声音喝道,“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收敛!你和我谈什么礼法脸面?就凭你母亲和你做的那些……”
我拽下一根花枝就往他脸上甩去,啪的一声脆响让他把话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手掌心传来拖拽摩擦火辣辣的疼,我气得浑身发抖。
他脸上出现一条明显的红痕,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显然没有料到我竟会如此野蛮,有些愣怔,但只是片刻,就被怒火烧红了眼。他直勾勾地盯着我,一把拨开春秧,越过她的身子抓住我的手腕。
“你以为我不敢吗?”如同饥饿恶兽撕咬猎物,他此刻满目猩红,恨不得立刻将我撕成碎片以解心头之恨。
“你敢吗!”我也瞪着他,心里那阵无来由的害怕早已经被愤怒替代,我死命握着花枝,低吼着,“你敢现在就杀了我吗?”
“校武场,宣德殿。”
“今日选在礼部尚书的内宅。”
“你还真是怕你父亲死得不够快啊。”
我还真有天赋,学着他阴狠的模样,一字一句说得温柔小意,凌迟着他本就为数不多的理智。
春风裹挟着花香,带着阳光的暖意,肆无忌惮地吹过来。
他脸上的红痕透如未晕开的胭脂,随着他肌肉的牵动,就像一条蠢蠢欲动的毒蛇。
他眸中狠戾,和从前别无二致。
他盯着我,缓缓松了手,又换上那副云淡风轻,泰然自若的模样:“赵姑娘,我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