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
我立马晃晃脑袋,把不靠谱的念头甩了出去。
有匪君子,不可谖也。
过了许久,窃窃私语声骤停,丝竹渐淡,屋里最后一盏灯也点上了。
月华如练,带着春天特有的花香席卷而来,屋檐下悬挂的青铜铃铛此刻也模糊了轮廓,我偷摸打了个哈欠。
皇上清了清嗓子,讲了些场面话。
开席。
席间交头接耳数不胜数,姐姐与我同坐一席,我们二人埋头吃饭却也不影响听八卦的耳朵。
“听说皇上想为赵公子择媳。”
“此话当真?”
“怕不是假,我刚看到李太傅的孙女和赵公子说话来着。”
“你这……我还看到周员外的女儿和赵公子说话呢!”
“我怕不是为择媳,而是为……”
我耳朵竖得老高,还没听到那人说完,就听见皇后娘娘开口。
“谖谖近来可好?”
我忙咽下最后一口酥酪,起身望过去,只见皇后娘娘虚扶了下朱钗,自然地握住了母亲的手。
“多谢娘娘记挂,臣女一切安好。”
我故作低眉顺眼。
“那就好,你与晚儿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皇后娘娘眼睛都要笑没了。
笑面虎啊!打蛇打七寸!挖树先挖根!柿子专挑软的捏!
“你看你看,我就说不是为择媳,是择婿!”
“废话,陛下早就赐过婚了,不过皇长子殿下现下何处?”
“谁知道呢,我还以为他早死了……”
“呸呸呸,药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小心诛你九族!”
那两人瞬时闭上了嘴巴,我却是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只得干巴巴地站着。
皇长子谢晚是何人?
十年前的除夕夜,他在宴席上突然吐血晕倒,太医院挑灯翻了几夜的典籍,也没查出来他患的是什么症。
后来,就再没人见过他了。
皇上一旨赐婚,帝京沸腾,并不是因为皇家婚事,而是坊间认为他早就死了。
我却知道,他没有。
朝元三年的除夕夜,暴雨如注,那一年,我六岁。
父亲因祁序川谋逆案牵扯出的琐事,半月没有归家。
我和兄长穿着蓑衣,拎着吃食跑到大理寺门前的时候,正好看见父亲只身一人纵马而去。
朝元三年大年初二,依旧是个雨夜,我睡在母亲怀里,朦胧间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他是序川最疼爱的外甥。”
“你救,还是不救?”
我强忍着睡意,却也只敢偷偷睁开半只眼睛。
游医温令,他是父亲的至交好友,也是祁叔叔的。
过了好久,在我昏沉睡去的前一刻,他终于开口了。
“我带他走。”
好安静,四周安静得令人害怕。
看这架势,他们是铁了心要把我和谢晚凑成一对儿。
本着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更不敢动的原则,我决定装死。
兄长在那头朝着我笑,我腹诽道等到圣上给你择媳,我也对着你笑!
“都出去赏烟花吧。”
我发现皇上其实也是个顺杆儿往上爬,顺杆儿往下跑的。
男人果真是烦人!我都第十六遍把我的袖子从兄长手里拽回来了,他还是不肯罢休。
是可忍,孰不可忍,等到第十七遍他拽我袖子的时候,我恶狠狠地回过头去。
很不幸,瞪错人了。
那人眼眸如水,无甚在意地用手指了指地上的翠玉簪子。
我恨不得当场再挖个洞钻进去。
“你怎倒生起气来?”兄长弯腰拾起我的簪子,随手插进我的发髻,
“你信不信,我让你去数数我院中柳树有几片叶子?”
他话说得轻巧,话里的意思可不轻巧。
陡然,天边炸开一朵绚烂的烟花,它们争先在我的眼眶里盛开绚烂,紧接着被下一朵吞噬,周而复始,直至消亡。
我已经拥有了很多旁人不能拥有的东西,我总不能样样都想要。
最后一朵烟花在天边绽开,旋即夜色如墨,星光又分明。
我闭上眼睛,总感觉眼皮里还在放烟火。
“阿满,你不要装死。”
我亲爱的兄长,你能不能当做我死了。
“你明天来我院子……”
我本着三十六计走为上的原则,抓住秋南的胳膊:“我把昨天打叶子牌欠的钱还给你!”
秋南拉着我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保命要紧,毕竟有句俗语叫,钱财乃身外之物。
但也有句俗语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第二天一大早,兄长就把我提溜进了他的院子,指着棵长势喜人的柳树。
“我是大姑娘了,爬树这种事情不太雅观。”我立刻腆着脸求饶。
他不为所动,转头坐上藤椅,惬意地闭上了眼睛:“画幅画,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我能有什么长进?
虽然我其他并无精通,常惹得外公着急上火。
但画画算是我的爱好,外公亦不遗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