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抱怨,质问司清为何要与豺狼虎豹为伍,连国家荣辱都忘了。
空桑锦也心存疑惑,但得不到答案。司清笑而不语,良久才回答“日后便会知晓”。不知是说与门外的洛少风听还是说与屋内的空桑锦听。
赫连野并未与空桑锦解释,他浑身疲惫,想沉睡过去。
直到三日后,空桑锦才想通前后因果,这才明白赫连野为何箭刺自己。他是做给王后看,做给澧国的百官黎民看。他要将自己的身份昭告天下,名正言顺的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或许是洛少风与司清在其中起了重要作用,与王后达成某种协议,亦或者澧王王后良心发现,决心认回赫连野。总之三日后,澧王宣告天下,大肆迎回大王子殿下。
不过相伴而起的,是王后贤名有损,为保幼子地位稳固,竟不惜暗下杀手。有说是王后而为,有说是太子而为,总之,赫连怀宇的地位不似从前固若金汤,王后也不如从前贤良淑德。一石二鸟的计谋,向来是赫连野的手笔。用自己血肉之躯交换,他得心应手。
纵有不信之人,赫连野身上的伤却是铁证。前来迎接的,有洛少风和司清。赫连野成为澧国的传奇人物,人们歌颂他四岁能为国家安稳,独身一人远赴齐国。迎接的队伍声势浩大,澧国一片喜气洋洋,百姓长街欢庆。
“很奇怪是吗?我如愿以偿,却不见得开心。”赫连野说出了空桑锦的疑惑。他一步步的谋划,不就是为了得偿所愿吗。虽然现在仅仅只是开始。
空桑锦目光看向车窗外的景象,澧国和齐国大体相似,民风民俗上也相差无二。看着街上往来的人群,空桑锦想到了齐国。不知齐连澈伤势如何?遇离有没有逃脱牢狱。她被自己的荒谬想法逗笑。遇离还需要她关心吗?齐国牢狱,不过任他选择。
“人之言,可畏。我四岁那年就已经尝试过了。”赫连野说道。“说我天煞孤星,祸国殃民的是他们。如今,齐国渐微,澧国强盛,我不过趁盛而归,应着赵家谶语回来,他们就将我神化得好像救世主。”
“你说,人心怎会如此复杂。”他眼神中透着疑惑,这是他十六年来一直没有明白的地方。明明只有一颗心,却千变万化,复杂得让人想不透。
就好比幼时待在他身边的嬷嬷,怪异得很。明明恨透了他,却始终对他好,面上和善。他最后还是杀了她。
“这世间,深渊有底,人心难测。”她扑闪着睫毛说道。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瞧,你现在不正趁着百姓这波水扶摇直上吗!”
“赫连野,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做一个好帝王。”
他没想到空桑锦会对他说出这番话,笑道:“若我愿意,自然是好帝王。”少年眼中鄙夷,甚至不屑。对于空桑锦的话,他只字未放置心上,权当是空桑锦的无稽之谈。
“眼下,我需要你替我做件事。”赫连野严肃起来,迅速整理思绪。空桑锦知赫连野说的大概与朝政有关,正襟危坐。马车内燃的熏香,有淡淡的杏花味道。赫连野微微颔首,说道:
“回宫前,你替我去一趟萧家。”空桑锦拢了拢鬓间的碎发,发难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去。”
“或者说,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心甘情愿的听你安排。”萧家,四大家族之一的萧家,岂是说见便能见的。先不说戒备森严,光是传闻中的萧家便让人望而却步。萧家是澧国最富足的家族,屹立百年,无人撼动。举国上下,甚至齐国,周边小国也遍布萧家产业。
更甚,有传言说,仅凭萧家资产,足以让一国上下,百年无忧。
“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赫连野隔着氤氲的香烟对上空桑锦那双清澈的眼睛。如今他也不遮掩,虽还不明其中缘由,但他十分肯定,空桑锦不会让他死。这便是他最大的底气。
赫连野露出思索的神情,见空桑锦沉默,接着说:“赵沈柔既已决定助我,萧无恙拿了丹药定不会袖手旁观。只是萧无恙至今未掌权萧家,人轻言微。而我,需要你助他一臂之力。”
“作为交换,萧家需入朝堂,为我所用。”赫连野说得轻巧,空桑锦不悦的皱眉,这分明强人所难。先不说萧家内部错综复杂,不亚朝堂。萧家年轻一辈,萧无恙,萧无疾,萧无伤,个个心思缜密,谋无遗策。要想从他们手中夺得掌位,不知是赫连野高看了她,还是小瞧了萧家。
空桑锦提起裙摆,准备跳车,被赫连野一把抓住,“你做什么?也不必如此着急。”
“你是觉得我刀枪不入还是死不足惜?这么想我死吗!”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萧家三子,萧无恙是嫡出长子不错,但萧家在百年前就已废除了嫡长子继位这一套,向来是能者居之。而萧家三子,哪个是好相与的。”
换赫连野沉默,他低头似是沉思。空桑锦接着说:
“传闻萧家三子各为其母,三子不和,掌位之争,势同水火。这时你让我搅身其中,先不说能否帮萧无恙夺得掌位,届时我如何脱身?深陷泥沼,谁能做到一尘不染。”
空桑锦话说得直白,不留情面。她怒气未消,又补充道:“还有,你说错了,我们并非荣辱与共。就算你此刻死在我面前,我也会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