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安排了卡车和吉普车。”
就这么着,陈资料和另外两个数学研究员来到了铁道研究所内。
李爱国一眼就认出了陈资料。
只因为他看上去就是那种一心一意搞学术研究的大佬。
内向、沉默,甚至有些有些“孤僻”,进到办公室内,直接坐在了椅子上。
“陈资料,久仰大名。”李爱国走上去伸出了手。
陈资料稍稍愣了片刻,站起身跟他握了握手。
“领导,要算题吗?”
李爱国:“.”
他上下打量陈资料,一身藏青色中山装已经洗得泛白了,身材消瘦颧骨凸起,鼻梁上架着的玳瑁眼镜镜片磨花了,眼镜腿也断了,此时用医用胶布缠了起来。
浑身唯一鲜亮的就是上衣兜里那杆钢笔了。
这年月的陈资料日子并不好过。
他的数学理念不被世人了解,因为不擅长人际交往,在工作中屡次碰壁。
在京城四中教书的时候,因为表现不好,被学校“停职回乡养病”,其实就是开除了。
回到家乡,陈资料生了病,因为没有收入,日子也陷入了困苦之中,以至于为了赚取生活费,不得不摆起了地摊。
幸好有华教授把他带回京城数学研究所。
要不然一代数学天才可能已经夭折了。
李爱国现在遇到了陈资料,自然要助他一臂之力。
只是马上要起风了,这件事还要慢慢图之。
要不然帮不到陈资料,说不定还会连累到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
“领导,算题吗?”陈资料觉得这位小领导有点怪,花了那么多钱把他们请来。
并且一天还要支付三块钱的高额补贴,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呢?
他不知道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吗?
李爱国沉默片刻,突然问道:“陈老哥,你的眼镜好像坏了吧?”
陈资料比李爱国年长几岁,听到这种称呼稍稍愣了下,也没多想。
“.没有,就是镜片有点花。”陈资料是标准的社恐症,提到了自己的事儿,整个人浑身不自在起来。
摘下眼镜,撩起衣角擦了擦,又重新戴上,好像是在表示他的眼镜没有一点问题。
“眼镜的目的就是为了看东西清楚,咱们接下来工作中,需要大量计算数据。眼镜花了可不行。”
李爱国看了看王副总工:“王总工,为了保证改进工作能够顺利进行,我觉得应该给陈资料同志配一副新的眼镜,你觉得呢?”
王副总工搞不清楚李爱国的目的,只不过一副眼镜而已,也没放在心上。
“应该的。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那就这么定了。陈资料同志,会骑自行车吗?”李爱国问道。
“会骑吧”
“走吧,咱们去配眼镜。”
陈资料长了这年代不多见的一米七一大高个。
虽然很少骑自行车,但是那两条大长腿耷拉在地上就跟脚蹬子似的。
他骑着自行车跟在李爱国身后,这会还摸不着头脑。
我是谁?我要去哪里?我有什么目的?
他感觉这个小领导太怪了。
这年月京城能够配眼镜的地方已经有很多了,其中最出名的要数大栅栏里的精明眼镜行。
精明眼镜行是京城首家眼镜公司。
它之所以出名,不是因为规模大,也不是配镜手艺高超。
而是精明眼镜行的掌柜的是靠剥削学徒发的家。
京城里的眼镜公司很多,就数他家死人最多。
在解放前,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精明眼镜行特别喜欢招收学徒工。
为啥?
学徒三年,等马上能成为正式工了,也该死了。
解放后,有精明眼镜行的学徒控诉,死的师兄弟,都是肺病死的,也叫痨病。
过去工作太累,营养又不良,还有不得病的?他们没得病,活到现在,真是万幸!
机务段检修工周老栓的弟弟就是累死在精明眼镜行里的。
李爱国经常跟他扯解放前的事儿,据周老栓讲,眼睛行里的学徒工制度非常苛刻。
店内劳动三年零一节,中途不得退徒;如果中途退徒,要赔三年零一节的饭钱。
在学徒期间,必须听从掌柜、师哥的使唤,不听者,掌柜或师哥可以任意打骂,家长不能袒护。
另外还规定,在学徒期间,无故不许回家,店中管饭,衣被自理,有病自己回家医治,好了再回来。
后来,精明眼镜行的“二叔”(眼镜行的掌柜),“二婶”(眼镜行掌柜的媳妇儿),全都吃了花生米。
精明眼镜行实行了公私合营,情况才算是好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