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评估—— 她是不是因为将兖州乔氏这个宗族给切分了出去,在情绪上依然有些不虞,故而早早地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另外一件事物上,以防自己再去多想那些糟心事。 但在听着乔琰将此事陈说后,他的思绪又被带了过来。 刘虞问道:“那水泥路当真能有此等宣扬长安的奇效?” 乔琰回话的语气格外笃定,或许是因刘虞已见过她数次将不可能变成可能,他好像很难不持有信服的态度。 她道:“陛下大可放心,此物用于实践的次数已经不少了,只要在道路成型之后权且一试便知。即便真有不成,便只当这是一条用于装饰的路就是了。” “至于要如何让其与弘文馆一般,成为长安城的标志,请陛下拭目以待。” 听乔琰这么说,刘虞便放心让她去做了。 于是长安城中的百姓在数日后就看到,那条本由青砖铺就的御用驰道,从桂宫通往南面城门的这一段,都被人给一点点敲掉了原本的地基,形成了一段比两旁行人所走的路大概低上半尺多的泥土路段。 “文若,你说这是在做什么?”陈群和荀彧途径此地的时候不免好奇驻足于此,开口问道。 同为颍川世家子弟,陈群和荀彧得算是在三五岁上就有了的交情。 当年那“真人东行”景象正是陈氏祖孙前往拜会荀氏,彼时的荀彧年纪尚小,被祖父抱在怀中,和置身车中一并推来的陈群,大概就是这等名士相聚景象中的年幼“围观群众”。 如今倒是他们也相继登上了政治舞台。 可眼前这局势,便是他们这等颇有远见卓识之人,也难以给出一个肯定的判断。 更让他们捉摸不透的,大概还是乔琰。 这位大司马先是毅然决然地和本家做出了一个立场上的割舍,让荀彧这种原本就被她一番操作给糊弄过去的,越发对之前还对她产生过怀疑而心生负疚。 现在在春耕最为忙碌的时节,她又将关中的耕作事务甩给了大司农和其属官,将演兵的事情丢给了赵云,折腾完了分宗立户之事回返后,开始捣腾起了这条御道。 荀彧远远看见乔琰戴着个特殊的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指挥着手底下的人将过筛完毕的土法水泥原料与水搅和均匀,朝着这半尺多厚的凹面中随同碎石和沙子一并铺了下去。 这举动可实在不太像是当朝大司马应当做的。 甚至并不只是荀彧和陈群有这样的疑惑,长安城中的百姓也对此大为不解。 早先乔琰领兵离开长安,又在刘虞亲自接待下凯旋的场面,都是这些人亲眼见到的。 现在她却一改先前统兵时候的意气风发, 而是跑来折腾道路, 谁看了都得觉得这是在自降身价。 偏偏身在中心的乔琰丝毫也不为这些打量的目光所动,而是盯着这些工匠将二十公分厚的水泥路面一点点压实,又在这条原本属于御道的水泥路和一旁的道路之间设好了排水沟。 随着这条水泥路的铺展,御道两侧的护栏也随之安装了起来,正是为了对其进行进一步的保护。 这些看起来只要一碰就会留下痕迹的糊状物居然会被铺在道路上,对于身在长安的人来说,简直是一件闻所未闻之事。 倒是这一个个铺路的工匠显然对这个新奇的事物操作得很是熟练,在这一挖一抹一平的动作中,瞧着不是一般的行云流水,大概也早不是第一次接触这个东西了。 陈群正看得入神,并未留意到乔琰走到了他的面前。 直到乔琰喊了声“长文”,陈群这才回过神来。 她摘下了口罩说道:“我记得在新刑律中说过,在实际应用的时候是可以进行临时增补的?” 陈群回道:“不错。” “那么劳烦长文与其他几位商定之后再加上一句吧,若是在两个月内踏上此道的,便按照徒刑处置。” 陈群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中对“两个月内”的限定,便问道:“这是一条只在限定时间之内生效的律令?” 乔琰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回道:“等两个月后就自然见分晓了。” 找上恰好在此地围观的陈群,是给这水泥路再上最后一道保险罢了。 当然,为了防止还有什么意外跌摔进其中的,或者是明知违背律令也要前来试上一试的,让她这出计划付诸东流,乔琰还是专门留了人手驻扎在此地。 所幸御道两侧的道路足够宽敞,可以在被护栏和守军占据了路宽后,依然不影响行人的往来。 这些往来的百姓一边途径此地,一边看到灰色的泥浆填塞了凹陷的位置,朝着远方延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