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沉默地立着,听那哭声沉重地砸在心头,最终化作眼眶里的泪,悄然落下。
她们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思绪回归现实,还在通话中的手机放在一旁,许歌垂眸闭了闭眼,平缓心情。
“嗯,你说的也对。
“梦梦,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就先不聊了。”
“好,那我不打搅你了。”
结束通话,许歌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借此分散注意力。
…
侧卧内,薛应月正在陪豆豆看书。
豆豆指着书上的动物,口齿清晰地喊出“老虎”二字。
她现在已经可以很标准地念出老虎的名字了,逐渐也能清晰地表达一个完整的句子。
薛应月细心地注意到她的进步,温柔地夸她:“豆豆好棒。”
豆豆立马笑了起来,也跟着说道:“豆豆好棒!”
接着她忽然说了一句:“豆豆想奶奶了。
“奶奶起床了吗?”
薛应月怔了怔,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话。
洛母的身体每况愈下,最近更是严重,已经到了连医生都束手无策的地步。
她也不想让孙女看见自己被病痛折磨的样子,那太没有尊严了。
她还怕孙女担心、害怕,这几日就很少和豆豆见面了。
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她能回答豆豆。
薛应月看了眼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动作温柔地把她揽到怀中抱着,轻抚她的头发。
“奶奶最近很困很困,要睡很多很多的觉,姨姨不知道奶奶什么时候才会起床,所以我们等奶奶起床了,给姨姨打电话了,再去陪奶奶,好不好?”
“奶奶给姨姨打电话呀。”
豆豆开朗地笑着、期待着。
“宝宝等奶奶打电话。”
她打开书,继续用手指戳着书上的画,戳一个便喊一个的名字。
一派天真,无忧无虑。
薛应月看着豆豆这个样子,唇角微颤,温柔的笑意忽然变得苦涩。
她仰起头,复又低下头,藏起那一缕情绪,继续含笑陪伴着豆豆。
“嗯,姨姨和豆豆一起等奶奶打电话。”
……
又是一个长夜来临。
洛母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皮半耷拉着,病恹恹的。
她感觉自己的身子很沉、很沉,沉得没办法起身下床,没办法再和从前一样去医院的草地上走一走,晒一晒太阳。
现在她还要睡觉。
睡觉已经成了她最渴望又最恐惧的事情。
被病痛折磨得受不了时,她希望自己能一觉睡过去,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她又害怕睡不好,睡得断断续续,时醒时昏,这也很不好受。
……她还有几天可活呢?
护工帮她拉上窗帘,走到床沿坐下,握住她的手。
她在护工温和的凝视下缓慢地闭上眼睛,慢慢地睡了过去。
她久违地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完整的梦。
她梦见他们了。
她的儿子与儿媳妇,她日思夜想的孩子们。
梦里的洛河和向瑜蓁还是那么爱笑。
他们踩着软绵绵的云朵,在盈盈春风中来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喊出她已经许久没听过的称呼:“妈。”
他们牵着她的手走在路上,走回他们的家。
家中的一切都没有变化。
他们送给她的小藤椅还在小院子里晃晃悠悠。
天光澄亮,温暖和煦。
向瑜蓁拉着她坐下。
洛河说:“我给你们做饭去。”
她坐在向瑜蓁的身边笑着点头。
今夜,她终于在梦中和儿子儿媳吃上了一顿饭,聊了很久的天,直至天亮才醒来。
重新睁开眼时,她恍然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睡一次好觉了。
她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
不过……
她的唇角向上轻扬,露出一个虚弱而又美满的笑。
——应该也快了。
…
护工一如往常地准时到达医院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