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透出一点艳丽味道。
就在太阳要坠下去时,周昶出来了。黑色的衬衫黑色的裤子,头发也是湿漉漉的,被周昶抓向脑后,又零散地掉下来几绺。
衬衫扣子没怎么系,只扣上了中间两颗,喉结、锁骨全都露着。周昶似乎没抹得很干,大概是不耐烦,脖颈、锁骨、胸膛上面全都覆着一点水光。
二人目光再次一碰。
上次见着这幅光景,是那一夜。
而后经鸿回了帐篷,买了wifi,处理了一些工作,安排了一些事项。几个投资公司的CEO看见经鸿的背景后疑惑道:“经总,您在哪儿呢?”
经鸿一哂:“沙漠里头。互联网协会组织的‘企业家徒步旅行’。”
视频会议的对象们全都咋舌:“原来团建之上还有团建,宇宙的尽头是团建。泛海员工参加泛海团建,泛海的CEO参加行业团建。”
经鸿说:“可不是?”
开完几个会,帐篷外已是繁星满天。
经鸿走出自己的帐篷,走到湖边,坐在湖边的沙地上。
没一会儿周昶也来了,他动作潇潇洒洒地落座在了经鸿身边,一块儿看天上的沙漠繁星。
沙漠上面繁星硕大,因为没有任何污染所以显得清晰明亮,好像天文馆的展览,似乎离人很近,伸出手去即可碰触似的。
周昶一手撑着身后,闲闲散散歪歪斜斜的,道:“协会的这个活动,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经鸿说:“是。其实还行。”
几秒钟后经鸿伸手指指:“那个,北极星。”
周昶看了看:“……嗯。”
经鸿闲聊:“老经总最近爱上天文了,弄了一个大望远镜,动不动就看看。这个是天龙座,那个是什么座。”
周昶问:“有天龙座?”
“缺动画片儿常识啊你。”经鸿一哂,“圣斗士里紫龙的星座。”
“行吧。”周昶认了,“小经总这小时候动画片儿没少看。”
经鸿一笑。
“对了周总,”经鸿又说,“‘天平超市’那件事儿,谢谢了。”
周昶问:“客气什么?事儿都是经总做的,听说经总警告天平的供应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吓死人家了。”
“我这几天偶尔会想,”对着沙漠满天繁星,经鸿一个不小心,露出了些没与任何人分享过的心里话,“闹成这样,奶奶如果在世,会怎么想。”
周昶看向经鸿。
周昶发现,经鸿遇到事儿时,会习惯性地咬紧牙——他当年在斯坦福参加那个商业比赛时便是如此,现在依然如此。很小的一个小动作,却显示出经鸿强悍的性格。
“我奶奶是典型的中国传统式大家长。”经鸿说,“一辈子为子女操劳。一个厉害的老太太,退休前是副局长。当时老经总、经天平几个兄弟没钱结婚,老太太就自己申请调去深圳的新部门,利用当时的‘价格双轨制’倒腾东西卖回南京,靠着资源卖给厂子,把一家人的家具等等全部都置办好了。后来严打投机倒把,老太太还吓得不行。”
周昶看着他:“……嗯。”
“后来92年吧,还想着挣钱,去卖‘安利’,什么牙刷牙膏的——那个年代,当官儿不贪不腐的,其实没什么钱。90年代末退休了还要做买卖呢,直到老经总发达了。”
“是厉害。”周昶说,“但小经总,经天平他们一家拿的已经够多了,老太太不也只想挣点儿钱?也没想给子女们一人发个CEO吧?你够份儿了。你身上是泛海集团十几万人的子女。”
经鸿深深看了周昶一眼:“……嗯。”
再一次,经鸿知道,只有与周昶聊天时,他们是完全平等的。
如此清晰的满天星斗,要压下来一般,在城市里几不可见。
两人聊了很久很久。
经鸿甚至讲到奶奶一些糗事:“因为老太太忒厉害了,退休之后每回参加老干部的旅游活动都必定跟什么人吵吵起来,要么是跟酒店、要么是跟餐厅、要么是跟景区,后来吧,老干部局每一次都打电话给经语她爸,求我叔叔陪在一边。局长亲自打电话去,说老太太忒厉害了,不行了,先说给经语她爸家属价,又说给老干部价,最后说免费,按工作人员走,只求他去。经语她爸还真的能劝得住那倔老太太,于是每回走的时候老干部局都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