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降临,新郑北城的街道上,城防军们层层戒备,一队又一队士兵森严地管控着出入的人员,气氛凝重。
忽然,一名名骑着战马的韩卒闯入了一支支巡视的城防军队伍中,和那些小队的队长低语了几句,又掏出一块令牌,而后这些城防军们便像是事先演练过的一般开始撤退。
这偌大的北城顷刻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除了韩王宫和大将军府四周以外,没有看见任何一名韩卒,在这朦胧的夜色中显得格外诡秘。
大将军府
这座坚固程度堪比堡垒的府邸在今夜加强了守卫,随处可见五人一组的重甲韩卒手握兵器来回巡逻。
正厅内,姬无夜握着那只价值两千金的虎头玛瑙爵,倒了一杯翡翠虎从赵国购来的秘藏美酒杏花白。
这是只有赵国王室才有的秘藏美酒,只会在某些特殊的时刻赏赐大臣。
但既然有酿酒的匠人,有运输的士卒,有得到赏赐的大臣,就有突破的口子,比如赵王偃的宠臣郭开。
作为赵王偃的宠臣,郭开时常得到赏赐,金玉珠宝数不胜数,其中自然不乏那秘藏美酒“杏花白”。翡翠虎以替韩国大将军姬无夜寻美酒的理由,以五百金一坛的价格从郭开那里得到了两坛“杏花白”,献给了姬无夜。
“你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我的人可是已经把北城除了王宫和我这大将军府以外的巡防兵力全部撤走了。”姬无夜轻轻摇晃着这弥漫着杏花香气的美酒,看向了窗口。
一旁的翡翠虎一愣,旋即顺着姬无夜的视线看去。
一道身影站在窗户旁,窗户的阴影挡住了他的身形,但凭借月光依稀可以看见一个穿着红色华服,有着银白色长发的男人。
“他的体内被我亲自种下了蛊,就算是跑出了牢笼,也只是一头脖子上无时无刻拴着铁链的狗罢了。能噬主的,只有虎豹,永远不会是一条狗。”
“堂堂赤眉龙蛇,当年给我们造成了不小麻烦,杀了我们那么多老兄弟的家伙,如今却被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姬无夜抿了一口,耷拉的嘴角微微上扬,也不知道究竟是为这美酒而高兴,还是在为别的什么事情高兴。
但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甚至没有持续到他喝下这杯酒。
“将军,大事不好!”
一只黑色的乌鸦飞进了正厅,一片黑色羽毛落地,他的身旁还有一道黑色的身影,那是姬无夜的心腹爱将,墨鸦。
“天泽一行没有去往太子府!”
窗口那道红衣如血的身影眉头微蹙,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墨鸦:“他去了哪里?”
“他直奔被罗网守护的张机府邸!”
姬无夜脸色阴沉,指骨咔咔作响,手中的虎头玛瑙爵已被捏出了一条裂缝。
酒液潸潸滴下,犹如他此刻背上沁出的冷汗。
“猎鹰小队全部……”
毕竟那些大户人家的贵人们往往都喜欢这么做,在主人生气的时候尽量做事避免和主人的接触,这是她们这些侍女多年来的求生准则。
而听到侍女的声音,张机起身看了一眼仍旧紧闭的房门,幽幽地叹了口气。
房间内,焰灵姬伸出香舌,轻轻舔舐了一下那根修长纤细的食指,晶莹的甘甜津液残留了一部分在指腹上,轻易地洞穿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一只浅蓝色的眼睛透过那小小的洞眼,看向庭院,看着张机渐渐远去的身影,不禁松了口气。
房门悄悄打开一丝,一只素白的玉手从门内伸出,一把抓起食盒送入门中,早就感觉饥肠辘辘的焰灵姬立刻大快朵颐了起来。
毕竟,仙女也是要进食的。
只是,她不出去,与张机所猜测的原因略有不同。
她并不只是没有彻底决定该何去何从,更多的是她觉得自己忽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张机。
一开始,她觉得自己与张机原本只能算是朋友关系罢了,一个救她出牢笼,又给了她一个安逸的住所的朋友。
只不过,这份朋友关系,随着自己越来越沉醉于这安逸的生活而不断加深,再加上张机身上那仿佛源源不断会涌现出的秘密的吸引,达到了一个友情之上,爱情未至的层次。
所以她留下,更多是因为喜欢上了这样悠闲安逸的生活,而不是为了张机。
可她喜欢这样悠闲安逸的生活,是因为她不必再驱使火焰怀揣着恶意却破坏别人的生活,不必毁坏他们的房屋,不必夺取他们的生命,而是用自己的火焰来温一壶冰酒,来煎一碗养胃的药,来点燃驱散黑暗的烛火。
她觉得那是比起让自己双手沾满鲜血来说更有意义的事情,哪怕她的火焰只是帮到了某一个人。
所以,她留下的原因,又似乎的确是为了张机。
一如医家可以救助他人却无法救助自己一样,她可以通过火魅术了解许多人的心思,却无法了解她那愈发令自己搞不懂的心思了。
直到黑夜的降临,直到那四名不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