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性大家心知肚明,他曾说他在太虚门受人欺凌,可真是这样吗?
虽然他入了太虚门,可他是拜在翡渊真君门下,而并非金虹真君门下,凌霄宗大家前期得在一个地方读书,太虚门可不一样,他们是拜在谁门下便在哪座峰上修行,平日里可以说不与其他峰来往,偶尔遇见了,被欺凌一下,他觉得正常,可若是日日欺凌……翡渊真君还没死呢!就是翡渊真君不管,翡渊真君门下还有亲传弟子,比如那个顾远山。
顾远山也算是与他相交过,是什么人他心知肚明,哪怕秋奇黎只是记名弟子,难道都被人追到峰头上来欺负了,顾远山能不管?顾远山不管,翡渊真君其他亲传弟子也不管?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秋奇黎得罪了某位亲传弟子,那也是在内部欺负,不可能让其他峰的弟子追上来欺负自己峰的弟子。况且还有他爹和三叔时时照看,他爹和三叔好歹是真君,太虚门这个面子怎么也会给,背靠两座大山都能被欺负?什么时候关系户从欺负别人变成被人欺负了?
所以被欺凌而坏了心性这一条几乎不可能。
他本是燕京世家嫡出的郎君,突然以一个刚刚到达内门标准的灵根拜入太虚门,周围的弟子至少都是和他一个水平,若是悟性再稍差一点,垫个底……这才是第一个‘不满’。
第二,他和秋露黎在天榜扬名,秋奇黎在太虚门难免会吃点话,说秋奇黎不如他的堂妹堂弟……那又如何?但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二十来岁了,放在凡间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吃两句话怎么了?难道只有他一个人吃吗?秋凝黎也是玄灵根,她必然也听了!秋怀黎与他们同在一门,以人心来看,无论善意还是恶意,议论总会有的,这种话秋怀黎只会听得更多!
那怎么秋怀黎和秋凝黎都没事?就他秋奇黎阴阳怪气?
追根究底,是他不满罢了,不满到了用尽一切手段也要往上爬。
他不满足于自己是个玄灵根,他不满足自己的进益不如兄弟姐妹快,不满足自己悟性稍差……他的话,自小在学堂就十分努力,其他兄弟姐妹被先生夸奖了,他也要被夸奖,便会更加努力……这本是常态,但过于纠结不满,放在修行上,确实是一笔败笔。
秋奇黎静静地说:“是孙儿糊涂。”
秋临与还想说什么,秋临淮抬了抬手,止住了他,他道:“你犯下如此大罪,不适合修行了,明日我送你回凡界,或许那里更适合你。”
秋奇黎一顿:“孙儿愿求死。”
秋露黎气得想拍桌子,该抬手就被秋怀黎瞪了一眼,两位老祖在上,轮不到她拍桌子,她骂道:“十哥,你是不是疯了!”
秋奇黎突然抬起头来,语气有些轻柔:“我没疯,我不想作为凡人死去……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老祖要破了我的修为,和让我死有什么区别?不如现在了结了我,也很干净不是吗?”
秋奇黎已经三百多岁了,如果被破去丹田,他立刻就会陷入天人五衰,哪怕再好的丹药培着,最多再熬十年二十年也就该寿终正寝了。
凡间平均寿命也就三十出头,有了秋意泊和秋澜和那一回,延长到了四十几,秋奇黎无论是再活十年还是二十年都不亏了。
秋露黎还想再说什么,却听秋奇黎道:“露黎,你和我不一样,我已经试过了,我已经很努力了,我日日修炼,从不懈怠,风霜雪雨,我亦不放在眼中,别人一个法诀练十遍,我就练一百遍。”
“可是你也看见了,我至今不过是元婴中期,而你已经化神了。”他看向秋意泊、泊意秋:“你看,明明十九弟又是修剑道又是学炼器,听说他连日常功课都是催着才交……如今他却已经是长生真君了。”
“八哥,你应该懂我。”他的声音气若游丝,如同幽魂一般,眼睛却是亮的如同黑夜中的幽火,让人几乎想回避掉他的目光。
秋露黎嗤笑了一声:“八哥他懂个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不懂?!”
她伸手一指秋意泊:“你知道吗?泊儿他不做功课,不练剑,可真的切磋起来,只论剑道他都能与我五五开……我们还有一位师兄,温夷光,我与他打,十战九输,难道我就不努力了吗?难道我就没有酷暑严寒勤修不辍了吗?”
相较而言,秋怀黎才是真的不懂的那个人。
因为他很明白自己的定位,他知道自己对比起他们几个而言,是不善修行的那一挂,所以他从不因为自己修行进度不如他们而感到难过,因为他知道他和他们站的位置是不同的——只要他有需要,无论是秋意泊还是秋露黎,都是他手中的剑锋。
他不需要比他们强。
秋露黎嗤笑道:“我若是和你一样,我岂不是早就自绝经脉了?!”
“人人都如你一样,岂不是天下都没有一个太平了?咱们不如泊儿的,手牵手一起跳崖如何?”她说到这里,面色冰冷:“秋奇黎,你自己愿意就自己做,不必拉我和大哥下水。”
秋意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波澜不兴。
秋奇黎太骄傲了,也太不满足现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