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明山中,永远与师尊还有师兄姐们在一起,永远心安理得地受他们的庇护——但是,我并不仅仅是这一世的‘我’。”
“不为东明山所知的那个我不是修士,也并未活过很久,但就在那短暂的光阴中,我见过很多不同的人与事,知道一人之力是多么微渺,却也明白了一人之外的世界有多么辽阔。”
“来到这一世之后,我有了这一双眼睛,有了东明山和无霄门,有了我自己的剑。我活在这里的时间已经比过去要长上许多,但此世却始终没能完全将我的心改变……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叶鸢问面前的“元临真人”,也在问这自不量力地想要困住她的幻境。
“因为,在我看来,这个世界正在虚掷光阴。”
随着她的声音,幻境开始动荡。
“我见过鸿轩仙祖一手塑造的北辰洲,才明白何为大能之能,但我却更加困惑……”
叶鸢说。
“这个世界经过了那样漫长的岁月,存在过那样多寿以千计的强大修士,但为何它却始终难以再向前演进一步?我师尊曾告诉我,此时的它与前一个千年的它并无多少差别,但毕竟我还不曾亲眼见过。”
——“我要用这双眼睛去看看,下一个千年的世界,会不会和此时有所不同。”
她笑道。
“所以我可不能再困在这里了,在下一个千年到来之前,我总得多去几处地方,先搞明白现在的世界是什么模样才行。”
叶鸢身前的幻象应声而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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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鸢走进屋内已有一柱香的时间,一只白猫轻盈地跃下,在那扇门前驻足。
它向房中看去,透过雕窗,隐隐能望见她的剪影,但那影子却一动不动,房门内也没有传来一丁点动静。
白猫轻轻一顿,身周的灵气宛若薄雾裹住了它的躯体,而就在几息之间,雾气中伸出了一只白皙修长、没有半点瑕疵的手。
那只手推开了房门,然后一名白衣修士拨云见月般从灵气中走出。
他无声地走进客舍中,目光在室内轻轻扫过,落在正端坐于蒲团的叶鸢身上。
彼时的叶鸢还困在幻境中,仿佛熟睡般闭着双眼,微微垂首,纹丝不动。
颜思昭的视线又落在她手边,在那里看见了一只被打碎的香炉,香炉上有明显的焦黑痕迹,其中的燃香洒出大半,也早已熄灭,颜思昭捻起几粒烟灰,并没有从中察觉到幻术的气息。
想必她起初也猜测幻术来源于这只香炉中,所以用召雷诀将其击碎,却没想到陷阱藏在别处,等到察觉不对,已经慢了半步。
颜思昭心念转过,走到蒲团旁,他以指聚灵,画出清心诀,然后在叶鸢身前半跪下来,要将这法诀点在她的额前。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她时,叶鸢忽然睁开了眼睛。
颜思昭猝不及防地与那双眼睛对视,动作顿时僵在了原地。
他们原来靠得是如此之近,颜思昭却在这一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事实——他在她的双眼中完完整整地看到了自己的愕然,一阵灼烫感猛地从他的心脏处燃起,一发不可收拾,几乎要形成一种煎熬的痛楚。
颜思昭忘却了此时应该进还是退,他开始疑心自己从走进这间客舍的瞬间起就做错了选择,才会陷入这番难堪的境地……又或许,他在更早之前就犯过错,他不应该纵容面前的女修一次又一次地闯入冥想境中的那座重陵塔,更不该让她摘去他的的六壬遮——
叶鸢却并不知道他心中产生了这许多念头。
她先眨了一下眼,却发现面前的白衣修士依然在原地,并没有如一阵幻境般消失。接着,她同样发现了两人靠得很近,叶鸢的罗裙与颜思昭的白衣几近相叠,从对方身上,她隐隐闻到一阵清淡的芬芳。
这不是客舍内燃香的气味,又不如衣物熏香厚重,倒像是走在田野边,被一阵轻柔的风无意间带来的花香……叶鸢想起用一枚灵石向桥上的小姑娘买下的一篮鲜花,随即又想起了她曾经闻见过这样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