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颁布诏令, 公然撕破脸皮以后,沐晨也不再犹豫,迅速命令左右战士将诸位大臣分管关押, 绝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历史顾问之前就曾反复提醒, 告诉他中古时代的士人们都是有些戏瘾在身上的;要是他们回过神来搞一出忠臣烈士的死谏cosplay,那穿越者脸上不免难看。
横竖王家的坞堡极为宽广,正好让诸位朝臣安坐养神。
当然, 就算这样的雷厉风行, 还是有几个反应快的勉强醒过了神来,只不过仓促之间来不及构思什么掷地有声的传世名言,只能挣扎着高声呼喊昏君无道亲戚畔之, 然后被战士一手刀打晕, 死猪一样拖了进去。
确认朝中高官已经解决完毕,王治立刻通过通讯仪给城内发出了信号。数刻之后禁中宫门大开, 留守的特种部队乘马疾驰而出, 按着早前拟定的名单抄检大臣府邸, 抓捕豪横凶残的奴仆家丁。城内显贵已经尽数被囚, 府中剩下的不过是无人主持的乌合之众。于是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王治便转来了消息,告知沐晨留守部队已经完全控制形势,建康城里基本清洗干净。
控制皇帝—拘捕高官—清理部属,至此, 他们已经大致走完了政权更迭的三个步骤。但解散旧政权以后, 穿越团队才要面临真正的挑战。建康城虽然狭小拥挤,远不能与后世的金陵比较。但少说也是中古时代数一数二的大城市。现在朝廷一扫而空, 接下来的治理才是麻烦
——毕竟改革的难度从来不在于破坏旧世界, 而在于如何建设新世界。、
听到汇报后沐晨稍作沉吟, 询问建康城内的低级官吏是如何处理。王治微一犹豫, 还是告知了实情:按照先前制定的原则,留守部队已将当值的低级官吏暂时看管,人身安全基本没有问题。但是……
“……听说我们拘捕了京中的世家显贵以后,他们的反抗情绪非常激烈。”王治低声道:“合作的前景并不明朗。”
听到这句,沐晨不由嘘了口气。虽说并不意外,但心中仍然颇有失望——南北朝士庶天隔,高门望族盘踞要津,视寒门官吏为不入流的卑下浊品;团队原本打算以此切入,利用矛盾诱使寒门官吏合作。但现在看来,寒门望族固然矛盾重重,但绝非皇权可以挑拨的……
当然这也不算奇怪。在印刷与造纸都极为艰难的中古时代,知识与技术几乎被世家完全垄断,即使所谓的“寒门”,大多也是高门名士的弟子门生、赘婿庶子,如此血脉交融不可分割,才是门阀数百年来能与皇权抗衡的底气。
——说白了,清理世家不难,但清理完后就是从上到下朝堂一空乃至政权崩盘,又有哪个皇帝敢下狠手?
沐晨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也沉默了。
如此沉默片刻后,沐晨叹了第二口气。
“这样说来,就没有办法了。”他心平气和的说:“既然要执意站在人民的对立面,那么就不再是内部矛盾了……出铁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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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道六年,四月十九,建康人民度过了极为魔幻的一天。
总的来说,这几天以来的事情都不怎么对劲——先是建康城内流言四起,到处都在传说皇宫出了变故,说得是言之凿凿人心惶惶;而后久居不出烂醉度日的至尊天子不知道是哪里改了性子,居然特地下旨要清理屯粮奸商,还在城门设点施粥,暂解贫民燃眉之急。
以皇帝平日暴戾恣睢的癫狂姿态,这样的仁政已经匪夷所思到荒谬的地步。因此城中人人揣测,各自都怀着不安。
如此种种的异常,至十九日终于全数爆发——辰时一刻,宫内太监到王府传旨,言辞峻厉人尽皆知;辰时三刻王府大门洞开,王侍中带着心腹仆人精壮家丁乘牛车骏马,直奔郊外而去(不知为何,看守城门的士兵并未阻拦),全程都有百姓旁观。
如果说到此为止,还只是皇帝与权臣的日常博弈不足为奇,那接下来的剧情就让建康城里的老人们都大开眼界了——眼瞧着侍中逃逸,宫内既不派人搜捕也不派人劝服。沉默了少说半个时辰以后,台城内才大张旗鼓的派了支马队出来,马队上的骑士还沿街四处招呼,拉拢了一大堆游民,乱哄哄一团出城而去。与其说是讨伐,倒不如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