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的丑态。走到校台之上,这少年还有闲心左右顾盼,然后才躬身向周王行礼。
周王愕然而惊,但心中也实在是几分佩服。他上下打量易诚,终于感慨不已:“刀剑杂陈而目不瞬,足下实在是好心气,实在是好定力!”
易诚叉手道谢,神色之间却毫无波动:奉命出使以后,向先生就曾单独召见自己,保证了这次交涉的绝对安全。以他在北岸见识过的漫天火雨,这些精兵的舞刀弄枪气势汹汹,纯粹不过是随手可灭的开胃小菜罢了。
所以易诚非常淡定,寒暄完毕后就开门见山询问周王:是否已经考虑了南朝的条件?
周王哈哈一笑,手握马鞭扫过台下军众,语气戏虐:“易郎君巧舌如簧,能劝说饿虎从此不食肉么?如此的虎狼之师,也只有江南膏腴之地,才能稍作裹腹了!易郎君看看我军军势,自以为南兵能够抵御么?”
易诚想了一想,以相当诚恳的态度回了话:“饿虎我未曾见过。至于这样的虎狼之师,小子倒是有幸在荆州北岸见识过一次……”
周王顿了一顿,笑声愈发响亮了:前一日易诚就转交了南朝的书信,信中言之凿凿,说北军偏师已被歼灭,殷鉴不远要他们以和为贵。但这样欺罔狡诈的小把戏,又怎么骗得过久经战阵的周王?北朝虽然分兵出击,两军之间却一直互通音信。但到现在为止,他可没有收到任何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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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来想去,估计也最多是南朝用了什么诡计小有斩获,借此虚言恫吓罢了……难不成还真歼灭了全部士卒,连消息都可以掐断了?南朝大言炎炎,编造得简直匪夷所思——不要说北军偏师是十万人出头,就是十万头猪,也没有几天就收拾干净的道理!
想到此处周王心下愈觉滑稽,笑声响亮得都有些无礼了。易诚肃然直立,静静等周王笑完,才终于拱手发问:
“殿下不能悬崖勒马,稍作退让么?”
周王喘了几口气,笑着摇头:
“自然不能!”
易诚叹了一口气。这一下“强烈抗议”、“悬崖勒马”的流程都已走完,该完成最后一步了。
“那么。”易诚缓缓道:“殿下,话已至此,就只能勿谓言之不预了。”
说罢,他拱手作辞而去,走下台阶,径直返回了军营外暂住的客房。
在客房内稍微收检片刻,易诚耳朵一动,已经听到了头上一种怪异的呼呼响声。他抬头向窗外张望,恰好看到一团火球迅猛扑下,不偏不倚地砸中了将官云集的校台。
刹那间火光闪耀、爆响震耳,周围的人已经像是风筝一样翻飞上天。易诚微微摇头,附身锁紧木窗,恰恰好挡住了尾随而来灼人热浪。只是上面的窗纸兹拉一声,已经徐徐冒出了黑烟。
“……看这架势,还是稍微过头了那么点啊。”易诚轻声感慨,顺手丢下了向先生交给自己的那枚小小纽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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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的来说,北军的效率还是相当迅速的。爆炸之后不过五六个小时,幸存的军官居然就靠屠刀和马鞭勉强控制了局势,好歹没有弄出营啸来。等军中秩序稍稍受控,几个主事的将领立刻下令,将南朝的使节逮捕了过来。
此时日当正午,但灰土遍地的校场里却是人人战栗各个发抖,全都忍不住瞥向身后那个百来丈宽的泥泞深坑。校场两边鲜血淋漓,新立的木柱上一连串的挂满了死不瞑目的人头。易诚被兵卒强压过来,进场时依旧神色自如恍若无事,还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下人头的成色。
等到几个主官气势汹汹,扶刀而至,易诚甚至不慌不忙的行了个礼,询问他们通关的文牒是否备好,自己今日就想启程回南。
几个将领面色一僵,忍不住彼此张望一眼。为首的好容易压下怒气,厉声质问南朝使节,是否对军营施了妖法,以此谋害主帅?
易诚平静点头:“是啊。”
此言一出几位将官又呆住了——说实在的,他们把南朝使节绑缚过来,本意也是想给这诡异莫名的天降火球找个背锅,稍微稳定一下惊恐张皇即将混乱的军队而已。至于质问,纯粹只是走走过场:南朝要有这个妖术,那不早就提兵北上了?
但万万没想到,这怪异莫名的少年使臣居然一口承认了!
南朝人这么实诚吗?
几位将官尚且没有反应过来,四周立刻就爆发了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