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了,铸成钢皮、钢针、钢刀,各种各样的金属器物,再把它们倒卖给附近迫切渴求金属的农民!”
他笑吟吟指了指易诚(易诚赶紧低头束手):
“这小子前几天还悄悄找过我,说知道有铁匠悄悄地销熔钢币,问我需不需要禁绝。哎,我听了可真是高兴!大量金属制品流入农业,那会是多大的促进?我们现在人手不足无法控制江陵城外,小卖部对农民也过于昂贵。但只要有了这个法子,照样可以注入金属,推动生产力进步……”
沐晨和王治听得连连点头,心下佩服。旁边的易诚听得一头雾水,但心下更是佩服——他自问也读过《管子》、《货殖传》,但贝先生的手段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偏偏一套动作下来里外晏然百姓安居,真是有鬼神莫测的才华。
想到此处,他心思微微一转,记起自己曾向杜衡杜兄请教过贝先生的来历,谁知杜衡竟然脸色大变,反复警告自己不要过关注衡阳王私事……真不知是哪里触到了他的逆鳞。
贝严稍稍得意片刻,又想起自己刚刚琢磨的事。他伸手将易诚招来,指了指街角站着的几个破衣烂衫的外地人,叫他去随便买点东西来。
不到片刻,易诚就提了个竹篮子过来,告诉贝严自己用三个钢币买下了五条鱼,而且商贩见到钢币后十分高兴,情愿将篮子一起送给他。
贝严点一点头,心想钢币的信用显然已经扩散到了江陵城外,这倒是极好的消息。他顺口一问:“你买的什么鱼?”
易诚弯腰放下了篮子:“禀先生,那人说是自家打的银条鱼,原本城里的贵人爱吃,现在贵人没了就自己吃,味道也还好的。他说这鱼坏得极快,要我们赶紧蒸了,否则就只能喂狗了。他们家的狗都吃了七八条了……”
贝严喔了一声,伸手揭开盖子:“有意思,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阿物儿——”
他忽地两眼圆睁,盖子啪一声掉在了一边。
王治咦了一声探过头去,随即也是目瞪口呆:
“我草,这他妈是鲥鱼,长江鲥鱼!”
他这一声喊突如其来,吓得易诚都是一个哆嗦。沐晨好奇心起,也跟着凑了过来。不过他倒是没有叫唤,他看着里面细长银白的鱼,不由有些纳闷:“怎么?”
这时候就显出见识的差距了,贝严与王治对望了一眼,而后转过头来,用一句话回答了沐晨所有的疑问。
“上世纪八十年代,有港商在长江边吃过一条鲥鱼。”贝严的普通话相当标准:“一条六两,花费三万。”
王治跟着叹了一口气:“张爱玲说三大憾事,其一就是这鲥鱼多刺。”
沐晨倒吸一口凉气,完全明白了这东西的分量:“那现在……一条多少钱?”
“现在?”贝严笑了一声:“谈不上钱了。现在长江没有鲥鱼了,扔十万也看不到一块鳞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