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檐上的暗色仿佛要流淌下来。
白日有多么富丽堂皇,夜晚便成了无间地狱。
不远处的地方,两位哑仆正守在一盏昏暗的灯旁。
他们神情木然,仿佛呆滞的木人。
这些哑仆都不会说话,从小被专门贩卖教导的行商毒哑了嗓子,做事也一板一眼,只会遵照命令,生不起多余心思。
听见故意放大的脚步声,哑仆下意识流露出惊惶的神色,开始朝着黑暗中打手势。
每个月十五,从清晨开始,王府上下严阵以待,不准发出任何嘈杂声响,否则便会落得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特别是亥时到午夜的晚上。
“哗哗哗——”
白衣皇子刚刚从走廊走出来,迎接他的就是几道冰冷的剑光。
宗洛早有准备,漫不经心地往前踏了一步,身形如同鬼魅般在这片刀光剑影里穿插而过。仅仅只用七星龙渊的剑鞘,就将它们全部挑了回去。
仅仅只是一招,高下立现。
“擅闯王府者,死!”
为首那位死士落到地上,声音嘶哑。
习武到了这个地步,只需要一招就能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
然而死士的意义便在此,即便不敌,也得踏过他们的尸体。
宗洛今晚并没有来北宁王府杀人的打算。不然他完全可以穿上夜行衣,而不是这么光明正大,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他手心里忽然垂下一块澄澈通明的玉佩,上方隽着繁杂图腾。
见到这块玉佩,死士同哑仆都难掩震惊。
这是王爷平日里从不离身的玉佩。
见他们的反应,宗洛笑了:“你们王爷说过吧,佩此玉佩者,可以在府内自由通行。”
恐怕虞北洲自己都没想到,当日他在城门口随性甩给宗洛的玉佩,竟然被宗洛用在了这里。
“这......”死士们纷纷愣住。
其实虞北洲并没有吩咐过这样的话,只说若是有佩着玉佩的人来,记得好生招待,直接带去见他。
平日里虞北洲积威甚厚,性情喜怒乖张不定。宗洛几乎没有在他身边见过什么下人,就连天机军的副将,也只是在战场上听令随从。
宗洛猜到了虞北洲吩咐过,但具体吩咐的是什么,下人也不敢过多掂量,所以他就一通胡诌。
不管如何,这枚玉佩是做不得假的。
这位的确是王爷钦点过的贵客。
看他们沉默,宗洛便直接走上前去:“他现在在哪?”
死士收了剑,又重新遁入黑暗,完全没有要回答宗洛问题的意思。
做死士的第一条规矩就是少说话,多做事,言多必失。
至于哑仆,则更不可能说话。
好在他们这样,也没有要阻拦宗洛这位手持玉佩的贵客的意思。而是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
既如此,宗洛便弯腰提起地上那盏扇面的宫灯,在这周围转了一圈。
有时候他也是佩服虞北洲。
自己家王府还把气氛搞得这么压抑,他一个人住着也不嫌瘆得慌。
如果没猜错的话,虞北洲现在应该就在这个附近。
宗洛的视线在哑仆周身扫了一圈,又看向他们背后的殿宇。
这里是北宁王府的书房。
结合宗洛前世看文看剧的经历,秘密大多藏在书房里。
看着他推开门,哑仆的面色终于变了。
他们惊恐万分地看过去,这也验证了宗洛的猜想。
“嘎吱——”
提着宫灯的白衣皇子轻轻将书房门合上。
明亮的灯将偌大一个书房照亮,也照亮里面古朴大气的摆设。
桌案,砚台,纸墨,竹简......还有挂在墙上的行军图和一旁的沙盘。
看起来很普通也很平常。
越是平常越有鬼。
宗洛在书房内转了两圈,也没能发现什么不对。
想起方才哑仆的神色,他基本能确定虞北洲就在这里......或者说在书房的暗室里,只是他一时找不到暗室的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