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排档已经开了有七八年了,我高中的时候偶尔会来吃……有段时间我以为能省点晚饭钱,结果饿的头晕眼花,差点低血糖,老板给我送了串年糕。挺好吃的,除了玉米烤太硬了,三年前把一个人的烤瓷牙崩出去两米,那人看老板是个单身女性,想借此来讹钱,结果没想到老板是个东北人,一巴掌把他剩下半边烤瓷牙也打没了,烤玉米到现在还是那么硬。反正爱吃不吃!”
他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笑,闻鹤也跟着笑起来:“真厉害。”
“这条道以前还不是柏油路。是那种土砖地,下雨天过去跟地雷阵没什么两样,直到你踩下去前一秒你都不知道到底会不会溅水。全身毫发无伤地走过去到学校是可以好好吹一顿的。反正我不行。哦,对了,我是在实验中读的高中——你知道在哪吗?”
“我知道。离这里挺远的。”
“其实还好。就是坐公交车大概得五站,班主任好心,跟我说高三的时候早读可以在家里读,不用起那么早过来。我去年还去看过她,她老了,嗓子也哑了,还问我最近怎么样,过的好不好……她明明教我的时候才三十多岁。我很感谢她。”
“她很好。”
“大学我也是在本市读的。其实我的分数可以去更好的学校,可我总觉得,如果去了别的地方,万一他们找不到我了怎么办?那时候总想,这世界明明这么小,小到你打开随便一个公众号说不定都能看见熟人,小到你意想不到一个人和另一个人原来是认识的,可为什么我这么努力了,还没有人看见我呢。我这个名字也不是很大众吧?”
柏生絮絮地说着,脸上还是满不在乎的表情,可嗓音跟着手一起微微颤抖。
他从小就自尊心强,觉得展露出这一面是丢人的事。世界上不少不开心的人,他算什么特殊的一个。也不想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他,所以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伤口被长久的捂着,不见天日,偶尔会让他产生一种其实已经好了的错觉,但掀开来看,还是那样,从来就没好过。
但总是要说的。
……况且,他总对闻鹤有一种莫名的信心,他觉得比起“要说”,更像是“可以说”,好像全世界都有可能刺伤他,但闻鹤永远不会。
两人仍在街道上走着,闻鹤还是紧紧包着他的手指,柏生等了又等,抽了抽鼻子,“你不问我点什么吗?”
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失的,又是在哪里长大的,现在是什么样的想法,又期望对方能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但闻鹤只是轻轻问:“冷吗?”
柏生一怔。
“……你的手好凉。”闻鹤在他的手心里呵了口气,暖风裹着,柏生的手被拉进了他的口袋里,和另一只修长大手不分彼此地交握在一起,“快点回去吧。”
柏生被他带着快走了两步,有些不安地追问:“你不觉得我很矫情吗?我自己也觉得。这世界上比我倒霉的人多了去了,人家照样开开心心的,而且我都几岁了,成年人了……”
闻鹤停住,很严肃地制止他,眉宇间出现些迟来的愠色:“下次别说这种话。”
柏生愣住了。
“别人不开心那是别人的事,和我没有关系。”闻鹤非常不喜欢他刚才的那句话,皱着眉理直气壮道:“我只在乎你为什么不开心。”
小学生一样的幼稚发言,被他讲的振振有词,还真有几分力度。
柏生:“我……”
又是安静。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闻鹤看着呆呆的柏生,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重了,懊恼地垂头,“对不起。”
他没有任何时候比起现在要希望自己会说话一点。
柏生愿意把这些自己的事情告诉他,说明柏生很信任他,柏生不太开心,柏生需要安慰……可他张口结舌半天,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可说不出来什么就算了,他现在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他只能再握紧一点对方的手。
柏生看着面前大鹅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道什么歉啊!”
闻鹤皱眉:“可是……”
“你又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柏生拉着他继续往前走,说,“